第23章 世界人民民主共和國(1 / 2)

姐姐借了一條屬於她的項鏈,套住了自己,付出十幾年的代價;赫大毛和周語雅,卻輕鬆自在地,住了十多年的房子。坐享其成、心安理得、臉厚如牆、狼心狗肺,說的就是這對狗男女。兩個狗日的,唯一的貢獻,就是培養了赫利眾——地球上最複雜、最多麵、最難評價的人:最真最善最美和最假最惡最醜竟能巧妙地結合在一起。

早在赫利眾出生之前,偉大領袖伊大同說,中國是文明型國家,是曆史文明最長久的國家,是最富有、最強大、最有文化、最負責任、最有政治智慧、最能為人類服務的國家,世界應當統合為一,全球唯一中央政府應該像中國的模樣。

我可能會真誠地認為,直到2059年,《世界人民民主共和國》[1]一書的出版,才係統的解決了全球統一的理論問題。作為享譽全世界最著名的小說家,我當時確實有點膨脹,把一個晚輩恭恭敬敬送到我手裏的,學術專著的清樣,也沒太當回事。雖然我也是客客氣氣的接過來,裝模作樣的翻了一會兒,其實我一個字都沒看進去。我當時正在想的問題是,席超寫的《陝西新時期作家論》[2],為什麼沒有寫我?連我一個字都沒提!難道就是因為我太有實力了?當然,我確實是很有實力,可是我也很帥呀!即使是全世界最著名的、最有實力的、最帥的作家,但我首先也是陝西的作家呀!我翻來覆去,回想書中的每一個字。數來數去,隻有十五名:柳青、路遙、陳忠實、賈平凹、楊爭光、葉廣芩、紅柯、溫亞軍、寇揮、丁小村、向島、周瑄璞、侯波、寧可、李喜林。我搬著手指數來數去,三隻手,一個手指頭不多,一個手指頭不少。柳青是隨處可見的樹,路遙是黃土高原上的老黃牛,陳忠實是原上的白鹿,賈平凹是秦嶺裏的石頭……紅柯本是名貴木,生命力雖強,反複移栽,折騰了個夠!生命在於折騰,他講這句話時,嗬嗬笑,說有意思……靈碧是頭特立獨行的豬,很帥,最帥,我微微地笑了。我突然想起,史鐵生不也是在陝西認真地生活過嗎?《我的遙遠的清平灣》等作品寫的不就是陝西嗎?席超,為什麼沒有寫史鐵生?如果因史鐵生在北京不寫的話,那麼楊爭光也不能寫,楊爭光在深圳。難道史鐵生不是新時期作家?當然,我想的最多的還是,在學術界這麼有分量的學術專著,為什麼沒有我?我的老臉往哪裏擱?我沉默著,陷入了沉思,眼睛看著某個虛無不存在的地方,手指頭動來動去,好像拿著念珠,又好像聽誰在訴說。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席超寫這本書的時候,我的那些作品一個字都沒有發表。哎,老糊塗了,老糊塗了。赫利眾忙說,您老人家是世界上最清醒的作家,思考者,所以呢,我的書想請你多多批評。他這麼一說,我還嚇了一跳。原來不是我一個在家,還有人。我不好意思的說,書寫的很好,很好,後生很不錯,很不錯。

我跟他說,全球化的問題,幾十年、乃至幾百年、甚至逆推幾千年都沒有解決的問題,在你這裏得到了解決,將來的思想史上,肯定會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赫利眾謙虛的說,您老人家過獎了,過獎了!我說,我再仔細看看,完了寫個書評,找個地方發表一下。我說到這個份上了,他隻能告辭。我把他客客氣氣的送下樓,說後生可畏,後生可畏!他又把我送到門口,我說,我目送你離去。

全球化,全球化,什麼破問題,都被炒爛了,有什麼意思?他一走,我順手把樣書塞在一個我根本找不到的地方。繼續拿起,看了幾十遍,被我幾乎翻破的席超的書。映入眼簾的字有點模糊:全書以感悟和閱讀為基線,深度鑽探了陝西新時期文學的審美質地,注重原創,風骨清新,立場和個性鮮明。——餘華(這是當時的全國作協主席,餘華給的評價,我認為這個評價很中肯,或許還有點低。)

我是一個作家,當然要寫文章了。但是,我根本不會去寫什麼狗屁書評。我寫了一篇關於史鐵生的論文,《命若琴弦的史鐵生最起碼是半個陝西作家——兼從共產主義角度分析〈我的遙遠的清平灣〉中破老漢與後山寡婦關係中的民主因素與科學價值》,很快就發表在,影響因子高達108的核心期刊《五四新青年》2119年5月4日號,紀念發刊二百周年的專刊上。

大半年以後,赫利眾的那本書全球風行,被翻譯成了多種語言文字。我有必要,看看了吧?可是,樣書怎麼也找不到了。我又偷悄悄地,去飛龍書店買了一本。

這已經是《世界人民民主共和國》在岐山大學出版社,正式出版的第一版第36次印刷,好家夥,一次印十億本,前35次總共才印了70億本,這一次也太狠了吧!後來,出版社的人跟我說,這樣的數字是很科學的。再版的時候,直接一次印80億本,全球人手一冊。書的封麵上印的幾句話,我似乎好像在哪裏看見過,還是聽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