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冷笑著,望著朗坤。
梨容望著手中的婚書,略一沉吟,她執著婚書,走近燈燭,將信箋點燃了。火,一騰而起,片刻就吞噬了信箋。
“你幹什麼?梨容!”朗坤回過神來,喊一聲。
“婚書沒有了,我是沒有定親之人。”她輕聲道。
他擔憂地望了她一眼,這麼大的事,她居然不跟他商量,又自作主張。這下好了,太後又有把柄了。
果然——
“還是梨容識大體啊,”太後就說話了:“沒有婚書,和親也不違律,這下皇帝可以選擇了吧?”隨即,臉上揚起嫣然的笑意。
“且慢。”朗澤笑吟吟地開了口:“先前我還顧忌她定親的事,現在既然她已不是別人的妻子。我就可以娶她做康王妃了。”
“朗澤,”梨容緩緩地轉過來,朝向朗澤:“對不起,我不打算嫁給你。”
“這個不是你可以說了算的。”朗澤微笑。
“我可以。”梨容平靜地說:“我父母雙亡,又是獨女,既然家中已無人可以做主,那當然可以由我自己說了算。”她說:“我不會嫁給你。”
“這個不是你可以說了算的。”朗澤重複一遍,微笑著說:“母後願意玉成我們的話,就下道懿旨吧。”
太後臉色驟然間變得極其難看。
“母後,你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麼好求的?”朗澤幽聲道:“我不過,就是喜歡梨容而已,難道。你願意看見癱了的兒子,連最後的心願都實現不了?”
太後的身子晃了晃,她垂下眼簾,望著地麵,半天不答。
朗澤也沉默了。不到緊急關頭。他是不會處此下策的。
就在眾人的沉默中,梨容說話了:“我去和親。”
“梨容……”朗坤心痛地喚道。
“你頒旨吧。”梨容溫柔地說。
朗坤輕而堅決地搖搖頭。
“我願意去和親。”梨容微笑地看著朗坤,柔聲道。
朗坤盯著她的眼睛,沉默許久,然後輕輕一笑,沒有說話。
“難道,和親比嫁給我還好?”朗澤苦笑著。失落地問:“是因為我這個樣子……”
“不,你很好,嫁給你當然比和親好,”她轉過頭,望著他的眼睛,低聲道:“可我還是決定選擇和親。因為,沒有比這更妥善的辦法了。”
朗坤緩慢而清晰的聲音終於在屋內響起:“傳朕旨意,籌備銀兩賠款。還有,”他提高了聲音,說道:“沒有朕的特許。謝梨容不得出城。”
“就這麼定了,休得再議。”他一錘定音,宣布了自己作為皇帝的決定,拉著梨容的手就往外走。
太後自始自終,望著朗澤,再也不曾說過一句話。
出了莊和宮,朗坤沉默地牽了梨容的手,一路往正陽殿而來。夜色很涼,梨容的手也有些微涼,他輕輕地加重了力道,把她的手握得更緊,努力地傳達著溫度。
“你又忘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他捏了捏她軟軟的手,他不需要她想那麼多,他要她過屬於自己的生活。
梨容低聲道:“你知道的,我做不到。”
“把一切交給我。”他沉聲道:“你該相信我。”
她默默地搖搖頭:“你不可能有別的辦法。”
“可你也不能衝動地把婚書燒了,那樣,隻會讓太後更加咄咄逼人。”他幽聲道。
“太後要怎麼樣都無所謂,我是決定了才來找你的。”她想說,如果不是要你下旨派我去和親,我是不會主動來見你的。
“你的決定算不了數,我說不行就不行,”他虎氣地製止她:“別說傻話,不許你這麼說話。”
她咬了咬嘴唇,沉默了。
過了岔路口,他直往前走,她望望另一個方向,那是出宮的方向,忽然,停住了。
他感覺,她的手瑟縮了一下,於是回過頭來,微微一笑,似乎是問,怎麼了。
“我該回家了。”她小聲說。
“別走了。”他幽聲道:“我不想,再放開你的手……”
他曾經,執過她的手,礙於禮法,他輕輕放開,以為,隻要忍耐短短的時間,不久之後,就是長久的相聚,他就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可是,誰曾想,這一放,就是漫長的五年,漫長得如同一生。就在他以為,他們永遠都無法再牽手的時候,她的消息再次傳來。
直到今夜,他握住她的手,穿越皇城,決定再不放手。並不是因為他已經是皇帝,可以無所顧忌,實際上,他要顧忌的更多,皇後那裏、後妃們的想法、劉家的感受、朝臣的反應、百姓的說道,可是,他管不了那麼多了,他隻能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再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