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我開走了,廚房裏有粥,自己熱了吃,我們……”
字箋上寥寥幾個字,卻是她來過的證據,“我們”之後顯然還有話是沒有說完的,他不曉得那代表著什麼,隻隱隱地覺著不安,他要見她,一定要見。
桑梓隻覺得腦子“嗡”地一聲就炸開了,就好像有幾千幾萬隻蒼蠅在耳邊不聽地騷擾著自己的神經,他又往臉上掬了把水,這才覺著好了許多。
丟在房間的手機響了,不是許紅顏的專屬鈴聲,肯定是別人打來的,他不想接,可是鈴聲停了之後幾秒鍾又響了起來,一遍又一遍,讓他聽著煩躁,他走回房間抓起手機剛打算直接掛斷,一看那號碼,怔了幾秒,還是接了起來。
“三哥。”桑梓壓製心中的無名業火,恭敬地喊了一聲。
對方也沒說什麼,隻說了一句:“老爺子不行了,快到醫院來。”
因為當時盛向東跟許錦懷都是在鳳城出事的,所以就一直住在鳳城的仁德醫院裏,而這家醫院的老板正是這位神秘的“三哥”。
好在桑梓所在的別墅就在鳳城與f市之間,開車過去也用不了多久。桑梓想了一會兒,其實這些年來雖然恨著那盛向東,隻是當那次遠遠的看著他滿身插著線管,安靜地躺在病房裏的時候,心裏還是莫名的一酸。
去吧,反正也要去找顏顏的。他這麼想著換了衣服就出了門,出來一看,停車場裏果然空空如也,隻好又摸出鑰匙開了車庫,開出了之前的悍馬來。
他先去了許錦懷的病房,許紅顏不在,隻有柳青玉守在病床前,他不想再打擾,也不想再引起許家人的反感,隻呆呆地站了一會兒,點了支煙夾在指縫中,等它燒完了才轉了身上了樓。
樓上,才是盛向東住的地方,這是出事之後他第二次來,卻還是輕車熟路,一下子就找到了那間單人的加護間。
盛向東安靜地躺在那裏,就好像全然沒有了生氣,要不是連通著的各類儀器還不時地發出些聲響,桑梓真的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可是那個人又怎麼能死呢?怎麼能這麼輕易的死呢?桑玉茗走的時候其實是放不下盛向東的,隻是卻終究不曾說出口,桑梓不明白,那樣一個男人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呢?可是這時候站在病房外,才覺得人的心,總是脆弱的很,經不起歲月的侵蝕。
他推開了門走了過去,四周安靜地可怕,真的就像小時候作文裏說的那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那時候以為太誇張,現在才明白是怎麼樣的一種狀態。
對方隻是躺著,一動不動。桑梓試著伸出了手去摸了摸盛向東的額頭,頓時一股冰涼的氣息透過指尖一直延伸到血脈裏,他不禁嚇了一跳,匆匆縮回了手後退了一步。
正好護士推了門進來,見他眼生也嚇了一跳,瞪著眼就要攆他,卻被隨後而來的方景天製止了。
桑梓覺得有些尷尬,朝著方景天笑了笑,又看了盛向東一眼,跟著方景天出了門。
這一層的其他病人都已經轉移了,顯得格外冷清,桑梓在方景天的身邊坐了下來,拒絕了方景天遞來的煙:“嘴裏淡的很,沒胃口。”
“抽煙也需要胃口?”方景天隻嘟囔一聲,也不再堅持,自己點燃了,猛抽了一大口。
桑梓看著方景天剛毅的側臉,歎了口氣問道:“三哥,要是你,你會怎麼做?”
方景天抽完了煙才轉過頭來,用一種極其認真又鄙視的目光盯著桑梓的麵門:“我要是你,我就會奪回本該屬於我的一切,讓那些攔在我麵前的,通通下地獄。”
桑梓知道他這一番並不是狠話,隻是從十幾歲開始他就隻想著跟盛向東脫離關係,沒想到這個時候卻開始動搖,是因為什麼呢?許紅顏嗎?不想再受到誰的鉗製嗎?
桑梓正想的出神,隻聽方景天換了種口氣,繼續說道:“從前有個孩子,他跟父親要糖吃,父親不給還打了他,他以為父親不愛他,所以他一直都不喜歡父親,那天他想去遊樂園,父親不肯,還將他反鎖在房間裏,他不懂,不懂父親為什麼要這麼做,直到他看見父親的汽車在窗外不遠的地方爆炸的時候,他才明白,原來父親一直都在保護著自己的安全……”
方景天安靜的說著,聽著就好像隻是一個故事,可是桑梓明白,故事裏的這個“孩子”,其實就是他自己,那件事在當時也是轟動過,後來方家就敗了。這都是十多年前的舊事了,桑梓想著也隻能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