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灸側頭,果不其然,那方花滿樓的雙眼睜大了一半,緊張、恐懼、恐抗拒的盯著他,滿滿的戒備。
這般樣子,唐灸心頭猛的一怔,柔和了聲線安撫他道:“滿樓,是我,我是唐灸,我來給你換藥,換了藥你就能快些好了,不疼的……”酸澀的喉口似乎堵著一團棉花。
床上的人卻是越發戒備的看著唐灸,就連褻衣下的肌膚也是緊繃著,彰顯著他的害怕與抗拒。
“不怕,滿樓,是我,是唐灸,我不會害你的,相信我,滿樓,我是唐灸,是小千千。”唐灸依舊在說著,不知疲倦的哄著他。
唐灸試著拽了花滿樓一側的衣領,哪知,躺著的花滿樓卻是突然的顫抖了身子,眼眶裏蓄積了淚水,很快順著眼角滑落,驚恐未定的看著唐灸,嘴角微動,終於一個沙啞摩挲的字從他喉間滾出:“不。”
唐灸怔了一下,同樣也紅了眼眶,眨了眼,拉回了花滿樓的衣服,手指輕輕的湊近,揩了花滿樓滑落在鬢間的淚。
他哭了……
唐灸無法形容他現在的感受,隻覺心髒哪裏似乎是被匕首戳穿攪動著,讓他痛不欲生,另一手緊緊握拳,修剪過得指甲深深的刺入掌心,淡淡的血腥味兒蔓延。
“不哭,乖,我不動你,先不包紮好不好,不要哭。”唐灸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忍回去心中的不理智,歎然笑著說。
花滿樓躺著,眼眶裏徐徐的留著淚,控製不住,霧氣蒙蒙,卻是一瞬不瞬的看著唐灸。
不出聲,默默地看著唐灸流淚。
“乖,別哭了,我心疼。”唐灸啞了嗓子,伸手握了花滿樓完好的手覆在他的心口,另一隻手升起,卻是半路又返回在自己的腰側擦了擦,去了血跡,這才去擦花滿樓的淚。
花滿樓卻是沒有任何變化,躺在那裏,眼淚就像開閘的水龍頭,徐徐不斷地流著,慢慢的眼裏的些微光輝再次消弭轉為一片死寂,那淚卻是不停……
唐灸不斷地勸著,卻是根本無果,最後,隻得取了藥丸,讓他安睡。
唐灸沉默了片刻,等花滿樓徹底熟睡,這才繼續剛才的動作。
小心翼翼的褪下了花滿樓的褻衣,取了剪刀一層層的剪開了他身上的紗布。
原先鮮血淋漓的傷口現今倒是好了許多,那些刀傷、鞭傷已經開始結痂。
隻是……
唐灸眼光晦暗不明的看著花滿樓身上那些潰爛的斑塊,傷口本就潰爛發膿。前兩天唐灸用了拔膿的藥膏仔細塗抹在傷口處,現在,那些潰爛處一片片的都是膿黑與黃色的粘稠物,散發著惡臭。
唐灸取了紗布,沾了水輕輕的擦拭著那些膿水,而後換了幹淨的紗布沾了酒開始消毒,手下的動作越發的輕了,即便是熟睡即便是有止痛的作用,唐灸還是能清楚的感受到花滿樓瑟縮的肌肉。
這些潰爛的傷口,唐灸並不陌生。
可就是心裏明白,才更加的不願去多想,不願去想他所經曆的那些天都承受了什麼……
整整一個時辰,唐灸這才頂著滿頭大汗整理了托盤裏堆滿的紗布,開了窗透氣,而後喚了丫鬟前來處理剩餘的雜物。
花老坊主及時的再度進屋,沒有散去的血腥味兒和膿血臭味讓花老坊主皺眉,加快了步伐進裏屋,唐灸已經簡單擦拭過花滿樓的身子,正在給他換髒了的褻衣。
“滿兒怎麼樣了?”花老坊主問道,時至現在,他都沒有親眼看過花滿樓的傷口,每次都是被唐灸擋開,趕來時便是隻能見到包紮好的花滿樓。
“好了很多,明日可以準備另一副藥了。”唐灸回答道,認真的整理著花滿樓的衣服,撥開了他額間的碎發,替他擦了臉。
“伯父,還請您看好花滿樓,我現在要出去一趟。”收拾完所有,唐灸這才轉頭看向花老坊主。
花滿樓是他兒子好吧,你客氣個什麼勁兒?他照顧自己兒子怎麼就需要請了(?`~′?)!
“去吧。”花老坊主揮揮手,實在懶得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