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盡管已經改革開放的20世紀80年代末,但農村人們的思想深處依然認為:談戀愛是道德敗壞。
張春華的憤怒,在我長大後是理解的。
她往我的嘴裏塞的是羊屎蛋,不僅臭,而且,讓我窒息,有一個差點被我吸進了氣管,幸虧我,反應過來,努力地克製自己。
就在感到快要死了的時候,通過遠遠傳來的吵罵聲,以及遠遠地揚起的塵土,我知道來人了,更多是看笑話的。
跑在最前麵的,是一個女孩,她像一陣風一樣的,把後麵的人群撇的很遠,離我越來越近了。
到了我的跟前,她一把就把張春華給拽倒在了地上,在張春華還沒有站起來的時候,她直接就拽斷了綁我的布條,拉著我就鑽進了附近的桃園或梨園裏了,隻剩下了身後叫罵的張春華的媽媽。
我們跑到了小河邊,喘息著坐下來了,艾英看著我,滿臉地說不出的表情。
我急忙直接用藕葉盛水,簌簌口,盡可能地把嘴裏的羊屎蛋渣給弄出來。
然後,再蹲在河邊洗臉了,洗了有一會兒了,換了幾個地方,發現洗臉過的水,不渾濁了,才知道洗幹淨了。
事情,以爸爸媽媽賠了張春華家兩袋化肥、兩袋豆餅肥料,以及一隻小狗,而結束。
兩邊的父母,都沒有責備我,更沒有打我。
其實,通過偷聽他們的談話,我知道,他們把我當成傻子了。他們都對我,有了最低的要求,就像我小時候的乳名一樣:不死,不死就好啊。
不死就好,是三哥常說的話,也是在我被養父抱走後,爸爸讓大姐給養父傳的話。
但我做出了這樣丟人的事兒,爸爸媽媽的心中還是有怨氣的。爸爸能喝酒發泄,但媽媽呢?
終於,有一天,三哥的師傅一把刀來了,是來叫三哥跟著他去看風水的。
“常低,走啦,走啦,快點啊!”一把刀直接走進了我們家的門市部,看到案板上的西瓜,也不客氣,直接拿起來就開始吃了。但他還是看到了我,“吆喝,這,這不是,那個常書嗎,喜歡顏如玉的,哈哈哈,吃羊屎蛋的嗎,你也是的,要好好修煉,你爸爸就是你的師傅,充其量被人家打斷腿,但也是後來的事兒,爬那麼多家的牆頭也沒有事兒啊,你看看你,一出一出的,不是被狗咬掉了腳指頭,就是被綁在樹上吃羊屎蛋,唉,丟人啊,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兒子,就是氣,氣也氣死了,唉,丟人啊!”
一把刀吃著西瓜,還非常嫌棄地用西瓜子砸著我,很快,我的臉上,就有幾個黑色的西瓜子了。我也吃著瓜,沒有理他,隻是好奇地看著他右手上那根僅有的食指,我笑著說:“哼哼哼,哼哼哼,一把刀,你真神啊,你算算啊,我爸爸啥時候去爬你家的牆頭啊,找你媳婦相好啊,哼哼哼,哼哼哼。”
一把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就臉紅脖子粗了,在我還在看著他笑的時候,他對著西瓜狠狠地吃了兩口後,拿著西瓜皮對著我就打起來了,“你個不死的死孩子,你個不死的死孩子,你個爬牆頭的雜種,雜種,我打死你,爬我家牆頭,爬我家牆頭······”他是真的憤怒了,仿佛是真的被我爸爸給他戴了綠帽子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