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衿又疼又癢,腦子裏暈乎乎的,她嗚嗚地拍開旁政的手,指著盤子裏的海螺口齒不清,難受得快哭出來了。
以前跟他吵架的時候伶牙俐齒的,冷不丁瞧見顧衿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旁政樂不可支,把手機掏出來給她拍照:“你不總羨慕那些女明星厚嘴唇嗎,現在不用了,你這個比她們那個強多了,子彈我估計都打不穿。”
顧衿惱火,又說不出話,狠狠撓了他一下。
旁媽媽也沒想到顧衿對海螺過敏,一時哭笑不得:“你可把媽給嚇死了,沒事兒沒事兒,一會兒拿冰敷敷就好了。”
旁磊罵旁政:“都這樣了還不趕緊給你媳婦拿藥去!貧什麼貧!”
旁政慢悠悠地起身去客廳的藥箱裏找脫敏藥給她。看著旁政手機屏幕裏反射出的自己的臉,顧衿被醜得眼淚唰一下就掉出來了。
幸好家裏各類藥品都是常備著的,顧衿吃了藥也不能再吃飯了,嘴唇腫得嚇人,旁媽媽便讓旁政去廚房拿了冰塊給她敷。
旁政下手沒個輕重,顧衿嘴唇隻要一碰就又疼又癢,她跟泥鰍似的躲著旁政,張牙舞爪的,說什麼也不就範。
旁政試著給她敷了兩下,奈何顧衿不安分,他沒了耐心,手下用力把她按住,低聲警告:“別動啊。”
顧衿嗚嗚著,愁眉苦臉的,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戒備地看著旁政。
“看我也沒用。”旁政拎起冰袋,毫不留情地敷在顧衿嘴上,“媽在外頭聽著呢,要不你就出去讓她幫你弄。”
顧衿眼睛倏地睜得圓圓的,那種又木又麻的感覺讓她臉都憋紅了,旁政怕她亂動,一隻胳膊還橫在她脖子下麵壓著。
可能覺著兩人離得太近了,旁政放開抵住顧衿的手,微微向後退了一步,拉開自己和她之間的距離。
廚房的拉門一半開著一半掩著,兩個人站在冰箱後頭,在餐廳的位置往裏看,什麼也看不到。
聽著廚房裏的聲音漸漸小下來,旁媽媽衝著丈夫會心一笑,小聲跟旁磊念叨:“我看小兩口處得還行,旁政對顧衿挺好的,以後啊,不愁抱孫子。”
旁磊是個正直忠厚的性子,聽見妻子這麼說,慢慢放下手裏的碗,臉上難得帶了點欣慰笑容:“衿衿這孩子不錯,起初我怕這小子辜負了她,現在這麼瞧著,我對老顧也算有個交代,心裏踏實不少。”
“你喲。”旁媽媽又回頭往廚房探了一眼,隨即轉過身來,“但願吧,這倆孩子能和和美美把日子過順當了。”
旁磊夫婦的小聲對話廚房裏是能聽見一點兒的,兩個人麵麵相覷,都沉默著。隻不過,旁政是一臉的坦然自若,顧衿……則有點尷尬。
和和美美地過日子,這對顧衿來說,是她和旁政結婚以來,一個羞恥的、掩藏在心底的、可望而不可即的夢。
她心虛地看他,他還是之前那副樣子,沒什麼表情地托著冰袋,好像什麼都沒聽見。
旁政的眼睛很黑,是那種不管什麼時候都能直視人心的,毫不躲藏的黑,和他對視著,顧衿覺得他這人就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兒的時候,也會像現在這麼坦蕩,那種不知道是自信還是無所謂的眼神,讓顧衿覺得很挫敗。
顧衿覺得這氣氛太詭異了,動了動腦袋,示意旁政把冰袋拿開:“你去換一個,我自己來吧。”
旁政依言拿走冰袋,見她嘴唇的紅腫確實比剛才消了不少,才放開顧衿轉身去取新冰塊。
顧衿把他的手機舉起來,左照照右照照,怎麼都覺得別扭,剛想張口說什麼,旁政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
嗡嗡的振動聲一下接著一下,上麵顯示的號碼沒有任何名字備注。
“喂,你的手機響了。”
“你先接起來。”他背對著她正在密封袋子,騰不出手。
“哦。”顧衿遲疑著劃開鎖屏,放到耳邊喂了一聲:“您好,哪位?”
可能是顧衿還有點口齒不清,對方沒聽清楚,試探著叫了一聲:“阿政?”
這回換成顧衿沒動靜了,對方顯然是不確定電話這方的人是誰,清清嗓子換了稱呼,嗓音輕慢柔婉,又極為有禮:“請問,是旁政嗎?”
“我不是。”
旁政察覺到不對,疑惑地轉身,恰好與顧衿看過來的目光撞上。
他走過去從顧衿手裏抽走電話,順勢把手裏的冰袋遞給她。
顧衿不出所料地看到旁政在聽到那人說話之後腳步一頓,隨即走到廚房後麵的陽台上去了。大冷的天兒,他隻穿著單衣站在風口,顧衿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甚至忘了拿在手裏的冰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