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琳沒理她,徑直又往前走了幾步。
顧衿靠在窗邊正低著頭和同事研究什麼,手裏捧著幾摞厚厚的資料,她化著精致好看的妝,和之前自己印象中那個年紀輕輕像個鄰家女孩兒一樣的她,大相徑庭。
本想走過去打招呼的,戚琳轉念一想,似乎不太妥當,還是拿著文件迅速走了。
旁政正在開會,今天是幾家裝修設計公司給華邑瀾灣做的一期室內裝潢,具體采用哪種方案需要他來親自拍板確認,陪著他的人不多,隻有兩個裝潢師拿著電腦在給他講解,氣氛十分安靜。
戚琳穿著職業裝,禮貌地敲門進來,俯身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
屋裏光線昏暗,旁政窩在寬大的椅子裏,支著下巴,投影儀上的燈光晃過,能看到他微微蹙起的眉頭和專注的眼神。
聞聲他轉過頭來,反應有點慢,好像在想戚琳口中的太太是誰:“顧衿?”
戚琳為她老板這種遲疑的態度汗顏:“是……”
旁政從椅子上坐直身,忽然變得饒有興致:“在哪兒?”
“樓下宋總監那裏,代表茂柏來跟我們談項目的,一起的還有她客戶部的總監和同事。”
華邑瀾灣後期競標進行公關宣傳,沒想到茂柏也參與其中。旁政又懶洋洋地靠了回去,興致缺缺:“知道了。”
戚琳一愣:“是否要通知他們給……”
“不用。”他冷冷地打斷,“你先出去吧。”
戚琳不知道這位老板又是刮哪門子風,陰晴不定的,隻好把文件放到他麵前又輕手輕腳地走了。
裝潢師還口若懸河地指著電腦在說些什麼,液晶屏幕上顯示的裝修風格奢侈豪華又不顯庸俗,旁政聽著聽著,開始不自覺地走神,手機握在手裏,心不在焉地轉啊轉的。
好幾天沒見,他還以為她是挺不住自己送上門來了。
其實那天晚上兩個人不歡而散之後,旁政自己也是後悔的,他或許不該那麼對她。女人嘛,旁政向來是大方的,包容的,多一點耐心哄哄就好了,其實真沒必要擺出一副那麼較真的架勢來,可是偏偏那人是顧衿。
她昂著頭怎麼也不肯低頭服軟的樣子讓他怎麼都無法說服自己。
無形中,可能連旁政自己都不知道,在婚姻這座天平中,他已經從開始不屑一顧看著顧衿剃頭挑子一頭熱,慢慢演變為不斷加上自己最沉重的砝碼來與她抗衡。
連續幾天冷戰,前天晚上他故意在外麵和陳湛北他們玩到淩晨才回家,他特別喜歡那種在她沉睡中忽然一聲關門響動把她弄醒的樣子。她惱怒,又憋著勁兒不肯和他說話,那模樣,旁政怎麼看怎麼舒心。
可是回了家,要大力拉上門把手那一瞬間,他又遲疑了。
客廳開著一盞地燈,昏黃溫暖的燈光下,她穿著薄薄的睡衣睡在客廳裏,因為冷,瘦瘦的身體縮成一團。
搭在門上的手動了動,怎麼也狠不下心,最後,他輕輕地把門掩上,走到她旁邊。
她睡得大大咧咧,手機上還放著最近電視台很火的一部宮廷狗血劇。
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鼻尖涼涼的,也不知是怎麼了,他鬼使神差地想把她抱起來放到臥室裏去。可是在原地糾結了一會兒,發現她有漸醒的趨勢,他慌忙離開幾步。果不其然,她睜開眼睛看見自己,那神情就像是看見了蒼蠅,惡狠狠剜了他一眼,又風風火火地踩著拖鞋回了房間,學著他之前那樣把門摔得震天響。
他瞬間覺得自己那點兒同情心真多餘。
這就是顧衿,一個每次在他想低頭對她好一點再好一點的時候,就一秒變身蝙蝠俠、金剛的女戰士。
“旁總?旁總?”
他猛地回神,才恍然發覺自己已經站起來了。
裝潢師以為自己設計的方案他不滿意,驚慌緊張地看著他。
旁政幹咳一聲掩飾尷尬,示意副總:“我出去一趟,你把最後選定的幾個方案送到我辦公室。”
門口候著的戚琳見老板出來,以為會議結束,忙拿起日程Pad跟在他身後彙報:“您上午十點和明珠鼎盛的老總有約,我讓司機等在樓下了。”
旁政一言不發地進了電梯,沒按一層,反而按了二十二層。
戚琳見狀,便識相地不再說話。
另一邊的招標評審已經開始,會議室裏劃分出兩個區域,一麵是盛恒在座的高層,另一麵則是今天來競標的四家公司。
主持會議的是公司資曆很深的廣告總監,一切都井井有條地進行著。顧衿挨著傅安常坐在下麵,專心核對項目數據和資料,因為聲音不能太高,兩人頭挨著頭,離得十分近。
忽然聽見門口傳來一陣騷動,主持會議的廣告總監不悅,放下麥克風要出去查看情況,還沒走兩步,隻見對麵的盛恒高層全部站起來,神情拘謹而嚴肅,一齊衝著門口打招呼:“旁總。”
顧衿聞聲懵懂抬頭,猝不及防地與旁政的眼神撞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