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兩難(2)(2 / 3)

那一巴掌打得旁磊手心都麻了,打得旁政心裏的陰鬱不快也終於散了幾分。他靠牆彎著腰,雙手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喘氣。

從開始顧衿出車禍,到眼睜睜經曆一個癌症病人的死亡,然後再到自己親爺爺被推進手術室被告知生死不明,旁政心底壓抑了太多情緒,那種情緒作為一個男人是不能宣泄於口的,有承受,有恐慌,有害怕,他唯有用這種看似荒唐的方式來讓自己清醒。

或者說是一種懲罰。

旁爺爺自手術後又出現了兩次危險情況,等一切穩定下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來訪的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旁磊因為工作不得不離開,越是這個時候,他就越是要做出表率來。

旁政給母親蓋上毛毯,才疲憊地仰著脖子離開病房。

一路飛車趕到醫院,直到看見顧衿完好地躺在病床上,病曆卡上僅僅有“懷疑腦震蕩”五個字的時候,他一直懸著的心才算落了一半。

聽著她裝睡而節奏紊亂的呼吸,他說:“顧衿,咱們談談。”

顧衿睜開眼睛,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絲毫沒有裝睡被抓包的窘迫:“好啊,你想談什麼。”

“談我們。”旁政依然背對著她,“談以後。”

顧衿很果斷:“我們還能有以後嗎?”她偏過頭不去看他的背影,好像自言自語,“你覺得出了這樣的事情以後,我還能自欺欺人地跟你在一起聊以後嗎?”

她嘲諷他:“你可真異想天開。”

旁政轉身,隱隱怒火中燒:“為什麼沒有?我承認,之前瞞著你白梓卿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也說過,有些事兒隻要你問我就告訴你,是你自己不分青紅皂白腦子一熱去撞人,顧衿,你知道一旦撞下去的後果嗎?”

他問得咬牙切齒,撞車那瞬間到現在隻要一想起來都會心有餘悸。

顧衿心裏有被重傷之後的報複快意,她撐著床坐起來,臉色蒼白可依然伶牙俐齒:“我知道啊。我害得白梓卿可能以後都不能跳舞了,我害得她爸死之前都沒能讓他們父女見上最後一麵,她淒淒慘慘地躺在那兒,你們所有人看她都是憐憫的,可是我仍然覺著不夠,我恨不得她比現在還慘,恨不得她一輩子沒好下場。現在她這樣,我都覺著自己吃虧了。”

旁政看著顧衿的眼神一瞬間變得特別不可思議。

顧衿淺淺扯出一個微笑,像是在複述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情:“所以旁政,我這麼壞這麼惡毒,是不是咱倆沒辦法繼續在一起了?”

旁政別開自己看顧衿的眼睛,深呼吸:“我不想聽你說氣話。”

“這不是氣話。”顧衿冷靜地望著他,“你知道我說的不是氣話,旁政,我是真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她坐在床上,喃喃地說:“在我看到白梓卿牽著那隻狗的時候,就不想了。當初你把萊昂送走,我以為你是為了我,以為我害怕,其實現在想想,你是不願意和我一起養著它,你想保留你和白梓卿的情感。看哪,一個多好的愛情見證啊,它守著你和她的美好回憶,守著你跟她心裏那塊淨土。

“後來在你家,她給你打電話,你扔下我頭也不回就走了,我還天真地以為你是真有朋友出了什麼事兒。那天晚上我一個人開車回家,腦子裏昏昏沉沉的,我還奇怪為什麼整條路隻有我一個人在跑,第二天等過敏症狀消退了我才反應過來,那是條單行道,我一直在逆行。

“旁政,你說那天晚上我要是被撞死了,你會覺得後悔嗎?會像昨天抱著白梓卿那麼抱著我嗎?”

旁政聽得心慌,下意識叫她的名字:“顧衿……”

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顧衿強忍住鼻酸,歪著頭問他:“你知道我為什麼叫顧衿嗎?”

旁政緩緩搖頭。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它是指思念有情人,古代女子出嫁時候的一種禮節,代表一種向往。”她輕描淡寫地笑了下,“其實旁政,我媽骨子裏是一個特保守的女人,她非常依賴我爸也很忠於自己的婚姻,她覺得男人是天,是家庭的全部,從她給我起的名字就能看出來她多想我以後嫁一個好人家,所以我潛意識裏特別排斥這個。我從小就活得很生猛很獨立,我怕我像我媽一樣,對婚姻寄予的希望太多,失望就越大。”

顧衿說得認真,讓人不忍心打擾。

“嫁給你之前,我媽在家裏曾經很嚴肅地問過我一次,她說衿衿,你是真的想嫁給旁政嗎?她勸我不要嫁給你,讓我再想想,她說她不希望我跟你的感情是基於父輩的關係,也不願意用這樣的方式讓我出嫁,那感覺好像是……賣女求榮?可是我說媽,我願意嫁給旁政,我愛他,哪怕這是一堵南牆我也撞了,我死都不回頭,哪怕人家說顧家這個女兒為了錢為了名聲高攀了旁家我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