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生死(5)(1 / 3)

他把顧衿放到床上,捉著她的腳踝給她脫掉鞋,然後拉開她擋在臉上的夾克。

自始至終,顧衿都沒醒。

他坐在小沙發上盯著她,摸出煙放在嘴裏,以為她是裝睡。

可是看著看著,旁政感覺不對了。

顧衿臉頰很紅,呼吸聲也有點重。他拿掉煙,用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不出意料,有點燙手。

旁政把煙扔到一邊,忽然就無奈地笑了。

整整三天兩夜,從B市到北京到香港再來開普敦,就跟場夢似的。

譚禹給他發消息說你媳婦在非洲生龍活虎的,眼看著就要跟個小胡子跑了,他當時正在開會,摸出手機看到那張照片的時候手都抖了。

照片上的顧衿穿著白T恤,挨著那個留著胡子和長頭發的男人,倆人站在開普敦的夕陽裏,側著臉正在說什麼。他抑製著心裏的激動,平靜地回譚禹:“在哪兒?”

譚禹說,欠你那幾千萬元能一筆勾銷嗎,現在研究室經費緊啊……

他說雙倍給你。

然後就是連夜出發,因為之前遠洋船隊的關係,他去非洲的證件資料準備得很全,還特地偷著打了旁磊的旗號求了別人幫忙。這一路上旁政也沒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怕自己去了,她又不在了,他怕她身邊有別人,他怕她種種種種。

於是他就在船上等,他知道,她一定會來。

直到終於碰見她。

還真矯情,旁政伸手摸了摸她的臉,不是這一路上都生龍活虎的嗎,他看她相機裏那些照片,每張笑得都跟花兒似的,現在他一來,她就病了,病得跟隻聽話的小貓兒似的,一點也沒了之前跟他牙尖嘴利的氣勢。

顧衿的呼吸潮熱,因為偏頭壓著臉頰,嘴唇是微微張開的,熟睡的姿態像極了飽餐過後的嬰兒。旁政又把手移到她兩片飽滿的唇瓣上輕輕摩挲,她小聲嚶嚀,無意識裹住他的指尖。

旁政手一抖。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旁政收回手,麵色無波地拉開門。雷西正站在門口,見門開了,他先戒備地往裏看了看,確認顧衿無恙,才開口:“今天已經夠麻煩你了,我跟胡澎也不好再占著你們的宿舍,你要是不忙,也快天亮了,咱仨去甲板聊聊?”

旁政關門的聲音很輕:“行啊。但是她有點發燒,我得先給她找個大夫。”

船上有隨航的醫生。

雷西趕緊道:“我們同行的有個本地女孩兒,叫薩娜,醫生來了讓她照顧就行了。畢竟都是女孩,你一個大男人,不方便。”

不方便?

旁政盯著雷西,半晌,用舌尖輕輕舔了舔嘴角,意味深長地笑了。

顧衿這一覺睡得很長,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她躺在船艙裏,睜開眼睛,七八平方米的小房間除了她空無一人,窗外是明亮的日光和嘈雜聲,床頭還有杯冒著熱氣的水和幾盒膠囊。

顧衿以為自己已經上了雷西租的那條船。

她坐起來,低著頭,心裏悵然若失。她潛意識裏,一直以為身邊是有個人的,他身上的氣味和體溫都熟悉,他跟她冷著臉,還發脾氣,他說你可真能折騰。

也不知道怎麼就病起來了,本來這一路上都好好的,顧衿舔了舔幹巴巴的嘴唇,穿上鞋,打算出去看看情況。

擰開船艙的門,顧衿才發現這船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樣,一眼望不到頭,絕對不是他們租的那條。

過道裏還有穿著橙色衣服的船工在扛東西,來來回回的,小聲吆喝。顧衿站在他們有序忙碌的隊伍裏,更顯得像個異類。

她探頭四處看了看,往對麵幾間緊閉的房門問了一聲:“薩娜?”

沒人回應。

她又叫:“雷西?胡澎?你們在嗎?”

依然沒人回應。顧衿拿出手機,一邊找雷西、薩娜他們的號碼一邊往外走。船艙的岔道很多,她又沒什麼方向感,拐了兩個彎,顧衿就丟了。

好像所有艙門都是一樣的,一眼看過去也瞧不見什麼人影,她又喊了幾聲,始終沒人回應。

顧衿開始有點慌了,她茫然回頭,隻有一條狹小的,她剛才進來時走過的路。

良久,她小心翼翼地輕聲喊了一個名字:“旁政?”

依然沒人回應。

顧衿沒來由地覺得眼眶發酸,低頭迅速打開通訊錄,手指找得又快又急,因為是南非當地的卡,通訊錄裏一共也沒幾個人,顧衿找到“雷西”兩個字,剛要按下去,忽然,船艙右側的房間裏伸出隻手,一把把她拽了進去。

顧衿抵著門,後背和門碰撞發出一聲悶響。旁政站在她麵前,一隻手壓在她肩膀上。他離她很近,溫熱的呼吸噴在她鼻尖上,低聲問她:“找我?”

他換了一套灰色的運動裝,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好像在這兒已經守株待兔等了很久。

顧衿紅著眼睛,轉過頭躲開他的視線,語氣很平靜:“誰找你。”

那一聲貓叫似的動靜,在門外細微到幾乎聽不見,但是他確實聽清楚了,她在小聲又試探地喊“旁政”。那一聲“旁政”,像之前很多個夜裏她醒來無意識的呢喃,她說旁政,我渴,她說旁政,我是不是又把被子卷跑了?她說旁政,快起來,要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