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正冷,天地無色。
軍營之中一片陰寒刺骨,可中軍大帳卻是燈火通明,周圍無數閃耀的火把驅散了寒氣,軍帳裏更是有暖爐升騰,香煙繚繞之下與外麵恍若隔世。
清軍占領蒙山衛後,隻派出了小股人馬留守此地,而負責監管明軍降卒的清軍主官名叫都賴,隻是一個連軍職都沒有的家奴。
不過都賴並非一個普通的家奴,他的家主乃是征南將軍趙布泰,統帥著此次攻滅南明永曆朝廷的三路清軍主力之一。
在被趙布泰留守蒙山衛後,都賴在軍務上十分的懈怠,幾乎每日都是在尋歡作樂中度過。
這也不能怪都賴辜負了趙布泰的信任,而是他真的看不到蒙山衛存在任何安全上的隱患,周邊明軍的據點已經全部被趙布泰清除幹淨,難不成明軍一些僥幸逃脫清軍追鋪的散兵遊勇,還可以對蒙山衛造成威脅?
除非蒙山衛的投降明軍出現反叛,不過這種可能實在是微乎其微。
南明永曆覆滅在即,幾乎所有人都認識到滿清統一天下已在朝夕之間,清軍一路南下以來,明軍非逃即降,抵抗微乎其微。
蒙山衛的明軍為了活命而降,難不成還會反叛求死?
趙布泰從未有此擔心,不然早就殺降以絕後患,而主帥都如此,作為家奴的都賴更是不會放在心上。
高枕無憂之下,自然無需操心。
都賴雖然隻是趙布泰的一個家奴,可現在他也是蒙山衛裏說一不二的人物,錢財美女伸手即來,這樣逍遙的日子不好好把握,那豈不是愧對了自己。
大帳主位上,正坐著都賴,他醉眼蒙鬆,一雙眼珠子卻緊緊盯著眼前的歌舞。
都賴身旁坐著蒙山衛指揮使錢敏,他對這個漢人指揮使很有好感,這些日子對方把他服侍的舒舒服服,變著花樣的讓他開心,真是一個懂事的好奴才。
錢敏小心翼翼的端著酒杯,滿臉盡是阿諛奉承之色,為了自己的富貴,他千方百計的討好都賴,今夜還特意派人去衡州府找來了幾個舞姬,為此花費了他整整五十兩銀子。
軍帳正中央,有一舞姬團團而旋,銀白色的裙子,飛雪一樣的舞動,露出雙潔白滿是彈性的美腿,光澤而勾人心魄。
都賴的眼珠子,好像都要掉到那舞姬的身上。
待一曲舞完,舞女蜷縮伏地,裙子流瀑般的垂落,有如黃昏落日的一曲挽歌。
帳中靜,靜如雪,唯有剛才舞動的風情隱約猶在。
突然,掌聲響起,錢敏放下酒杯,笑眯眯的對身旁的都賴道:“大人,這舞可還滿意?”
都賴雙眼放光,舔了舔嘴唇道:“爺攻城拔寨搶過的女人何其之多,可是這麼漂亮的舞姬爺還真沒嚐過,今夜一定要她陪我。”他不談歌舞好壞,隻說要舞姬侍寢,顯然已是色欲熏心,無法自拔。
錢敏目光閃動,心中多少有些不舍,之前他萬萬沒有想到手下竟然可以找來如此美豔絕倫的女子,隻不過為了自己的富貴前程,肯定不能得罪了都賴,隻能強顏歡笑道:“大人要是喜歡,這舞姬就當是卑職送給您的禮物,讓她好好服侍於您。”
都賴拍了拍錢敏的肩膀,十分滿意的笑道:“你的這份心意爺記下來,等爺今晚舒爽過了,立刻讓人把舞姬還給你,也讓你嚐嚐那銷魂的滋味。”
錢敏急忙推諉道:“大人客氣了,卑職怎麼可以奪您所愛,日後若是發現了其她美人,一定立刻給您送來。”
都賴笑的更加歡暢了,仰麵一口喝下了一杯酒,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轉頭一望隻聽帳外有人大聲喊道:“指揮使大人,屬下秦風有事求見!”
錢敏心中暗驚,右手不經意的按住了刀柄,他和秦風之間的仇怨不可謂不大,若非當初秦風命大,早已被他迫害致死。
此刻深夜求見,錢敏本能的心生戒備。
不過很快,錢敏神色便放鬆了下來,帳外都是他的親信家丁,秦風不過一人前來,難不成還敢害了自己不成,何況這半個月來,對方還算老實,想來也已認清現實,斷了反清的念頭。
都賴又是一杯酒下肚,嘴上淫笑不斷,此時他的心思已全被眼前的舞姬所占據,對於秦風的求見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酒如水一般的流淌,舞如風一般的旋急。
酒色之中,時間總是如流水般的飛逝。
忽然,一陣壓抑急切之聲從帳外傳來,秦風又一次求見道:“指揮使大人,屬下秦風有急事求見,若是再耽誤下去,怕是軍中有變!”
話音剛落,錢敏心中陡然一驚,他本不想讓秦風壞了興致,這才對其不聞不問,可軍中有變可不能等閑置之,蒙山衛的官兵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一旦出了什麼意外,別說是富貴榮華,清廷怪罪下來,小命都未必能夠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