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國安雙眼射出一抹精芒,突然道:“牛二,你真的是衡州綠營的人?”
牛二一怔,臉上閃過一道驚慌之色:“你......”他的情緒一下子激動了起來,胸口綁著的白布上映出了血水,他也全然不顧,抬手指著線國安的鼻尖道:“你不救貝勒爺也就罷了,還懷疑我是奸細,虧我冒死殺了出來,你簡直......”
線國安冷哼一聲,滿臉嘲諷道:“我不是懷疑你是奸細,而是確定你就是賊軍派了的奸細!”
牛二臉色陡變,身軀已顫抖起來。
清兵們心頭劇震,再看向牛二時,眼中都流露出不善之色。
線國安目光有如針尖,像是要刺入牛二的心底:“衡州的兵力已經被抽調的差不多了,卓爾翰不會不知道這一點,而且又不清楚本將正巧率軍到達,他既然知道衡州府不存在援兵,又怎麼可能會派人求援呢?”
牛二沒有反駁,隻是盯著線國安的眼睛,神色很是平靜。
線國安又道:“卓爾翰貝勒手下有數百八旗勇士,就算他真的病急亂投醫,也該派出親信,而不是一個普通的綠營小旗。”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你不知道吧,卓爾翰向來視漢人如豬狗,怎麼可能會把性命托付給一個漢人呢?”
此話一出,所有清兵都知道牛二有問題了!
牛二不知是不是因為被揭穿,臉色湧上一股潮紅,冷笑道:“狗賊,這次算你精明,可早晚你也會死在我軍手上。”
線國安心下一沉,緩緩道:“本將沒有猜錯的話,你是想把我軍帶進陷阱,如此說來的話,難道說......”
清風寨的亂賊可以抽出兵力設伏,那說明他們與卓爾翰所部清軍的戰事已經結束,而結果自然是勝了。
線國安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雙目怒瞪道:“牛二,卓爾翰貝勒到底怎麼樣了?三千衡州綠營難道全軍覆滅了不成?”
牛二瞥了他一眼,哈哈大笑道:“狗賊,你既然已經猜到了,又何必來問我。”話音未落,牛二突然雙腿一用力,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撲向了線國安。
線國安早就提防著牛二,對方身形一動,他就揮拳一擊,把牛二打倒在地。
幾個清兵急忙上前壓住牛二,見牛二一動不動,有人小心翼翼的探了探他的鼻息,發現他竟然已經死了。
線國安跳下馬來,望著躺在地上,一臉安詳不露絲毫痛苦,嘴角還扯出一絲笑意的牛二,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心悸襲上胸口。
他明明識破了賊人的詭計,沒有被其引誘進埋伏圈,可是為何他會感到不舒服?
這時,一個清兵小心翼翼的低聲問道:“提督大人,賊人可能在前麵設有埋伏,我們該如何是好?”
線國安穩了穩心神,目光依然放在牛二的屍體上,過了半晌才道:“全軍謹慎慢進,派出探馬擴大警戒範圍,三裏一報,不得有誤!”
命令很快傳達了下去,線國安還是不能心安,重新下令改謹慎慢進為就地駐紮,等探馬確定前方安全後,再另作打算。
兩個清兵要把地上牛二的屍首拖走,線國安見了說道:“這人胸肺受傷,還能強撐到現在,意誌之堅,實屬不易,稱得上是個好漢。”他歎了口氣,語氣頗為鄭重道:“不要曝屍荒野,好好厚葬了吧!”
清兵們齊聲答應,把牛二的屍體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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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川穀西南方向十幾裏處,數百殘兵正相互扶持艱難行走著,這支殘軍正是和滿八旗激戰過後的蒙山衛明軍。
剛才的那一場惡戰,五百滿八旗韃子被殺了個幹淨,八百多衡州軍將士卻也傷亡慘重,活著走出三川穀的隻餘半數。
秦風此時走在隊伍的最後,不時回頭朝遠方眺望,見到那兩千清軍沒有出現,心中不禁長長的舒了口氣。
然而,一股悲涼之氣隨即湧上了秦風的心頭,隻見他突然停下腳步,轉身一跪,眼中含淚喃喃道:“林羽,一路走好,如有來世,我們再做兄弟!”
在秦風的身後,蒙山衛明軍將士們齊刷刷的跪倒了一片。
他們在為那位在生命最後時刻,成功拖住了清軍的英雄送行。
牛二就是林羽,他完成了秦風的托付,拯救了數百蒙山衛明軍將士的性命。
林羽裝成求援的清兵,要把線國安的二千清軍帶去三川穀,這看上去像是在給蒙山衛明軍帶去滅頂之災,實則卻是絕處逢生。
試問,清軍怎麼會輕易相信一個來曆不明的人?
何況林羽的身上破綻極多,身份被識破是理所應當的事情,而當清軍識破了林羽的身份後,一定會懷疑他的意圖,那麼還會去三川穀嗎?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聰明反被聰明誤,線國安小心行事沒有錯,但也想不到殲滅敵人的最佳機會會從自己手中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