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南丹州。
在沿著山腳向前伸展的一條官道上,一支數千人的軍隊宛如一條流動的長河,正在無聲無息的急速前行著。
這支軍隊打著清軍的龍旗,穿的是清軍綠營的製式甲胄,想來必定是南下攻滅南明的清軍隊伍。
然而,任誰都想不到,這支軍隊其實是明軍所扮,正是已經南下進軍千餘裏的蒙山軍。
秦風走在隊伍的最前方,眺望著被遠處的青山遮住了大半的落日,各種紛繁複雜的感覺一起湧上心頭。
離開衡州府半個多月來,秦風假扮清軍綠營,又憑借羅明堂的知府官印,順利騙過了所有沿途州縣的清廷官吏,並且經過不懈的追趕,蒙山軍已經離趙布泰的大軍相距不足五十裏,如果全力行軍的話,一日就可與趙布泰的後軍遭遇。
也許是明日,也許是後日,秦風就要真正開始改變曆史的軌跡,在這個紛爭不休、充滿悲劇的年代裏為了大漢民族而戰了!
這是一條艱辛的道路,甚至可以說是渺茫的道路!但是,每當念及原來的曆史上,這一時期華夏民族所遭受的苦難,秦風就沒有第二個選擇。
因為,他是漢人,身體裏流淌著的是漢魂之血!既然上天給了他這麼一次機會,那他就要用自己的全部去為正處於曆史最低穀的華夏民族做點什麼!
無時無刻,秦風的心中都充滿了一種神聖的使命感。
南丹州在清軍南下之前就已淪陷,實際上整個廣西大部分都被清軍占領,然而名義上雖是如此,實際上滿清對廣西的控製力十分微弱,各地的反清暗潮洶湧無比,隨時都有可能顛覆滿清政權。
當初滿清是趁李定國返回雲南之際,取巧拿下了廣西,直到如今不過占領了二年時間,而且廣西境內民族複雜,民風彪悍,短時間內根本無法馴服當地百姓,而且李定國撤離時,猜到清軍會奪取廣西,因此留下了不少耳目,為的就是來日重奪廣西。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秦王孫可望的叛亂給了李定國沉重一擊,也讓他失去了反攻廣西的機會和實力。
如今趙布泰大軍南下,廣西各地的軍隊無論心思如何,也不得不向滿清表達忠誠,南丹州原本反清勢力極盛,甚至公開打出抗清的旗幟,可麵對趙布泰大軍,也無奈的獻城投降以求贖罪。
短短半月時間,清軍幾乎兵不血刃的控製了路經的所有城鎮,這無疑大漲了清軍的氣勢,給風雨飄搖中的南明蒙上了一層暗淡的陰影。
秦風即使早就知道這些,可當看到清軍勢如破竹般的進軍,他的心中還是難免失落,可隨行的蒙山軍將士們的鬥誌並沒有減弱半分,一張張臉孔上無不充斥著戰鬥的欲望。
兵將如此,秦風也是一掃心中的鬱氣,朝身邊的一個親兵問道:“前方斥候可有消失傳來?”孤軍深入之下,秦風不得不小心謹慎,因此無論行軍至哪裏,他都會派出大量的斥候負責探路和警戒。
親兵恭敬道:“回將軍的話,清軍前鋒已經離開了南丹地界朝貴州進發,而離我們最近的清軍目前在上林縣三裏營駐紮,也是南丹衛的所在地。”
秦風點點頭,看向那名親兵,笑著問道:“餘小林,做我的親兵還習慣嗎?”當初餘小林因為一時激憤而在軍中喧嘩,挨了一頓軍棍之後倒是因禍得福被秦風看中,收他做了自己的親兵。
餘小林猶豫片刻,才鼓起勇氣道:“回將軍的話,將軍勇武無敵,又為人親善,小人能做您的親兵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可是......我更願意去當普通一卒。”說到後麵,餘小林的語氣變得格外堅定。
秦風神色中看不出半分的意外,似乎早就猜到餘小林會這樣說,淡淡一笑道:“你是覺得在本將身邊,會少了上陣殺敵的機會?”
餘小林重重一點頭,朗聲道:“將軍,小人活在這個世上,不求功,不求名,隻求能夠殺盡韃子,希望將軍成全!”
秦風滿意的拍了拍餘小林的肩膀,含笑的目光中帶著一絲銳芒:幽幽道:“本將可不是一個習慣於坐鎮指揮的人,你呆在我的身邊,其它的本將不敢保證,但有一點卻是肯定的。”他的語氣加重了幾分:“隻要你還活著,你的戰刀就不會停止染血!”
餘小林聞言一愣,隨即眼中盡是興奮之色,他聽懂了秦風話裏的意思,也記起了眼前的這位將軍過去的每一戰都身先士卒,與韃子拚殺在第一線。
在這樣一位統帥身邊,何愁沒有韃子可殺!
秦風見餘小林神色中再不見幾日來的苦悶,心想還真是遇見了一個好戰分子,這樣的人在後世絕對屬於法治社會裏的不穩定因素,可在這個亂世之中,秦風隻希望像餘小林的人越多越好。
有一顆敢戰之心,比任何東西都要重要!
繼續行軍了半個時辰,秦風見隊列裏的很多人都顯出了疲憊之色,便對和他一起在前軍開路的陳興霸商量道:“天色已近黃昏,此地夜晚十分寒冷,需要找一個避風的地方供將士們宿營休息才行,不然身子骨弱的人難免染病,非戰減員會對士氣有所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