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月色微。
秦風信步走在後院之中,望著夜空中的幾顆孤星,思緒萬千。
到目前為止,他的謀劃很是順利,可最終能否達到預期的效果,他依然無從得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秦風所做的一切隻是在推波助瀾,最後還是要看趙布泰自己的決定。
如果趙布泰不顧後方安危堅決南下,秦風也無可奈何。
曆史上,趙布泰南下之路順暢無比,即使後方的物資輸送被阻礙,大軍的後勤依然不會出現太大問題,足夠維持到與另外兩隻清軍會師於雲南。
秦風知道曆史,這是他的優勢,而趙布泰不知,所以秦風才有機會賭他在解決掉後患之前,不敢冒然進軍。
這是一場賭博,賭的是人心,而對人心研究極深的秦風卻有些患得患失。
不經意間,他看到了一顆蒼涼的梅樹挺立在自己麵前,而同時映入眼簾的還有如冬夜一般,給人無限孤寂之感的冷君傲。
冷君傲一直形單影隻,他雖然隨蒙山軍一起南下,卻不受秦風的約束,就像一個仗劍而行,快意恩仇的江湖遊俠。
他很冷漠,很孤僻,很難和人成為朋友,可是所有參與過三川穀一戰的蒙山軍將士,以及知道浮橋血戰的人都對他充滿了敬仰之情。
秦風同樣敬仰冷君傲,所以對他從來不設防備,他可以出入蒙山軍所在的任何地方,對此無人提出異議。
而此時,冷君傲出現在這裏,多少讓秦風有些意外,出聲問道:“冷兄,你......”
話到一半,冷君傲臉色一沉,竟拔劍刺向秦風!
秦風心中凜然,身子往斜側一閃,堪堪躲過了這一劍,喝道:“冷兄,你這是為何?”
冷君傲又是一劍刺來,這次隻是虛招,長劍劃出一道絢麗的光華回歸鞘中,他目如寒冰,冷聲道:“你不該來這!”
秦風詫然,不解道:“我為什麼不該來這?”他問出這話時,雙眸注意到冷君傲身後的一間廂房內依稀透著昏暗的燈火,暮然想到,他不知不覺之中竟然走到了這裏。
深夜一人,來到此地,確實有所不妥,難免讓人心生揣測。
冷君傲的眼神變得越發的淩厲,而秦風的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笑意,上下打量了他片刻,問道:“冷兄,我無心來到此處,可你為何會在這裏?”
質問的口吻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調侃之意。
冷君傲見秦風神色坦蕩,似乎確實隻是偶然來到此處,眼中的寒意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幾分莫名的波動。
多少年來他一直把自己視為死人,可心中終究還是有情感會湧現。
就在這時,廂房內有聲音響動,一陣幽幽的低嚀傳入二人的耳中:“既然二位來了,就請進來一敘吧!”
語氣飛羽輕撫般的溫柔,卻有令人難以拒絕之韻味。
秦風和冷君傲對望一眼,同時上前推開房門,發現屋中空空蕩蕩,隻燃了一盞青燈,照亮了一個端坐在案,溫婉如玉的女子。
南丹衛裏駐紮著蒙山軍,而蒙山軍中隻有一個女子,那就是羅婉兒。
羅婉兒輕輕縷了下鬢角的發絲,像是無聲無息的笑了笑,說道:“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可你們男人的心,有時才真叫藏的深。”
秦風充滿深意的瞥了冷君傲一眼,他覺得羅婉兒這話明顯是說給冷君傲聽的。
畢竟他來此處隻是意外,可有人不知是不是為了羅婉兒專程而來,至少在剛才還很強硬的扮演了一回護花使者。
而秦風很不幸的被誤以為了淫賊之類的角色。
冷君傲仿佛沒有聽見羅婉兒的話一般,雙手抱劍於胸,雙眼微閉好似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沉浸在了他的冰封世界之中。
也許此刻,無言已值千言,無聲更勝有聲!
夜色沉寂柔美,屋內幽香暗傳。
秦風的目光在羅婉兒和冷君傲二人之間徘徊,隱隱覺得他不該出現在這裏,正欲後退走出屋子,就見到羅婉兒明若秋水的眼眸望向了他。
幾乎一瞬間,秦風的雙腳就重如千斤。
羅婉兒的柔荑撫過臉頰,輕聲問道:“將軍深夜難眠是因為南邊還沒有消息嗎?如果一切出乎你的意料,那前路又該如何走下去?”
她雖在閨中,卻洞悉天下!
秦風已經習慣了羅婉兒妖孽般的心智和眼光,沉嚀了一會兒後,說道:“趙布泰沒有那麼大的膽量,清軍雖然強勢,可這些年來對上晉王時,負多勝少,麵對晉王這樣厲害的對手,趙布泰不敢心存僥幸,所以他絕不允許自身軍需上出現問題。”
晉王是李定國,漢家衣冠最後的守護者,當之無愧的一代戰神。
羅婉兒朱唇微翹,嘴角帶出了一抹靚麗弧線,似乎從秦風自信的語氣中聽出了緊張和憂慮,淡笑道:“你總喜歡把他人當成棋子,自己把一切牢牢掌握在手中,可有想過並非每個人都是棋子,也有人能和你一樣,喜歡成為操縱全局的棋手。”
秦風的眼中流露出幾分譏誚:“我也許是個自負的人,可至少在趙布泰麵前,我有自負的資本。”他頓了頓,眉宇之中豁然煥發出了藐視天地的霸氣:“趙布泰不配做一個棋手,更不配成為我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