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額圖臉色微變,毫不猶豫道:“草民不會領兵,還請皇上另擇賢才。”他答應的夠快,拒絕的也不慢,簡直就是把自己說過的話當放屁,這屁還是在皇帝麵前放的。
此刻,很多人又會改變對於索額圖沉穩的看法,他根本就是一個無法無天的瘋子。
順治臉上還是帶笑,語氣有種難言的親近道:“索額圖,今日是朕第三次單獨召見你,而第一次看到你,朕就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你很拘謹,沉穩,壓抑,可你的內心其實無比火熱,你希望表現自己,讓別人認可你,卻又不會胡亂妄為,你時刻保持著冷靜和清醒,回避著各種風險,隻會做有把握的事情。”
索額圖低下了頭,似乎不太願意被人看透,他立在燈火下,並不因三清殿的輝煌而高大,同樣,他就算在黑暗中,也不因地位的卑微而渺小。順治說的沒有錯,從某些方麵,他們確實十分相似,這也許就是他們能建立超脫君臣關係的原因所在。
順治終於坐了下來,坐在那龍椅之上。有了龍椅的映襯,他反倒去了幾分威嚴,多了數點落寞。他的目光從索額圖身上移開,隻看著殿中點點燈火。
燈火如星落,落在那君臨天下的年輕人眼中,如烽火兵戈......
不知許久,順治才道:“你不用擔心領兵之事,你隻是欽差,名義上的領兵之人,朕安排了別人負責指揮作戰。”
索額圖抬起了頭,輕聲道:“蒙山軍秦風智謀超群,每戰必出奇詭,讓人防不勝防,我朝以新組之軍攻打敵方不敗之師,又是勞師遠征,蒙山軍必定占據險要迎戰,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敵手,我軍此時攻打實乃不智之舉,還請皇上三思。”
燈火閃了下,順治眼中仿佛有光芒閃了下,他仍舊望著那夢幻、絢麗的燈火,許久才笑笑道:“你是個真正的聰明人,故作聰明的人,不會有好下場,真正聰明的人,朕喜歡。你說的一點沒錯,可朕還是要派軍去打廣西,而且還要打勝。”
索額圖躬身一拜,誠懇道:“還請皇上另選賢能,草民當不起欽差重任。”這是他第二次拒絕順治,換做他人,可能已經惹怒聖顏,導致人頭落地。
順治眯了下眼睛,幽幽問道:“你可知道朕讓誰去指揮攻打廣西?”他停頓了下,自問自答道:“朕讓那個死人去的,而你隻需盯著那個死人就行。”說完這一句,他擺了擺手,多少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
索額圖顯然知道死人就是指多爾袞,他的臉色在燈火下顯得有些蒼白,他的眸子中,似乎藏著太多秘密和不解,但他終究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靜靜地退出了三清殿。
早已有宮人等候在外,見到索爾圖出來,立馬上前引導,這是索尼都沒有的待遇,可見索額圖在順治心中極重的分量。
索爾圖離去的時候,忍不住又向三清殿看了一眼。
順治正坐在龍椅上,還是閉著眼,如夢如幻的燈火下,他高高在上,似近實遠。
這時夜涼如水。天邊有月,月如彎弓,月邊有星,星光閃爍,如同長矢的寒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