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恩公收下!白露法力微弱,不能幫助各位,心裏,心裏實在……”白露說著流下眼淚。
“好了,好了。”樂無異最怕女孩子哭泣,“我們收著就是,救了你娘後再還你。”
白露轉愁為喜,忙向樂無異欠身行禮,樂無異將她扶住,心想:“這妖怪知恩達禮,可比許多人類好多了。”
“走。”夏夷則轉身就走,聞人羽緊隨,樂無異一陣小跑跟上,埋怨道:“你這人,怎麼老是說走就走,一點兒征兆也沒有?”
“我覺得挺好。”聞人羽笑了笑,“天罡進如風火,我的師父師兄做事還要更幹脆利落,都似你磨磨蹭蹭,打起仗來可怎麼了得?”
“誰磨磨蹭蹭了?人又不是偃甲。”樂無異悻悻說道,“你看他冷冰冰的,一點兒人情味兒都沒有。”
夏夷則走在前麵,腳下略略一頓,回頭冷冷地望了樂無異一眼。樂無異吐了吐舌頭,說道:“不好,被聽見了。”夏夷則收回目光,快走兩步,忽地騰空飛起。
“哎!”樂無異一驚,“怎麼又飛起來了,慢一點兒,等一下我們,咦,聞人……”
聞人羽使出天罡神行,飛簷走壁,如風狂奔,雖在陸地之上,速度不在夏夷則之下。
聞人羽在屋頂上回頭,向樂無異笑著招了招手:“你跟不跟得上來?”
“豈有此理。”樂無異掏出縮微偃甲擲出,一陣清脆鳴響,金剛力士現身,樂無異縱身跳上,跨坐偃甲之上,銳聲下令,“快走。”
金剛力士甩開鐵腿,大步流星,奔跑數步,忽然一躍丈許,越過一道高牆,哢嚓,身下彈出一對滾輪。
砰,偃甲落在屋頂,順著瓦麵向下滾動,滑到飛簷,借著彎曲弧度,一沉又起,嗖地躥上半空,下落之時,已是數丈之外的屋脊。偃甲鐵爪撒開,疾馳狂奔,到了屋瓦斜麵,又用滾輪滑行,這麼連爬帶滾,速度驚人。遠遠望去,仿佛長了翅膀,在房屋之間盡情飛翔,不過片刻工夫,趕上聞人羽,呼嘯一聲,從少女身邊一掠而過。
聞人羽吃了一驚,望著樂無異的背影,心想:“偃師果然可怕,偃甲代步,竟然勝過我的天罡秘術。”想到這兒,爭勝之心大起,運足靈力,加速狂奔,一轉眼又超過樂無異。
“快,快。”樂無異忙催偃甲,再次超出,可是不過數丈,聞人羽一聲清嘯,恍若一隻雲鶴,從他頭頂飛過,翻身落地,足不點地似的奔跑向前。
雙方你追我趕,互不相讓,江陵城中的高低屋舍盡成賽場。夏夷則倏忽消失,倏忽出現,一閃即逝,一路所行,盡在高處,每一落足之處,皆是方圓之地最高之處,居高望去,一目了然,望著兩人各顯神通,也不由得動容。
不多時,玄妙觀在望——道觀重簷疊屋,氣勢壯觀,夏夷則先前見到,隻覺奢華壯麗,不似清清靜靜修道之所,而今才知道:靈虛買賣妖奴,大獲暴利,這一片連雲甲宅,盡是妖奴膏血。
夏夷則一聲清嘯,按下雲光,飄然下墜,徐徐落在玄妙觀前,正想叫陣開門,不意骨碌之聲急響,回頭望去,聞、樂的二人競賽也到尾聲——聞人羽腳步輕盈,越過屋頂,如履平地,樂無異順著瓦麵滑下,掠過簷角,嗖地飛起,越過十丈遠近,恍若飛來奇峰,直愣愣地向夏夷則壓來。
“讓開!”樂無異高叫,夏夷則微感吃驚,見他來勢洶洶,隻好閃身避讓,但覺狂風襲來,滾輪如雷,偃甲落地,其勢不止,轟轟隆隆地仍往前衝。
“無異。”聞人羽落到夏夷則身邊,心頭一急,叫嚷起來,“快停下。”
“停不下來。”樂無異語帶哭腔,“啊……”
砰,聲如炸雷,金剛力士撞上玄妙觀的大門,門戶洞開,兩丈高、一尺厚的楠木門扇向後倒下,巨響聲中,夾雜數聲慘叫。其中一聲來自樂無異,別的來自埋伏門後的道士。眾道士被壓在門下,手裏刀槍散落,斷手折腳,哀號不已。
骨碌碌,金剛力士總算刹住勢頭,順著門扇滾出一程,門下的慘叫聲更加響亮。
吱嘎嘎,偃甲終於停住,眼裏的靈光暗淡下來。樂無異翻身跳下,打量自身,並無傷損,適才那聲慘叫,全是驚駭所致,再看門下道士,恍然憬悟——自己歪打正著,破了對方的埋伏。
“好哇。”聞人羽笑嘻嘻走進門來,“無異,你可立了大功。”
“哪裏,哪裏。”樂無異抓頭傻樂,“都是偃甲的功勞。”
夏夷則拎起一個道士,問道:“靈虛何在?”
“觀主,觀主……”道士哼哼連聲,“觀主他在正殿……”
夏夷則丟下道士,大踏步走向正殿,聞人和無異對視一眼,一左一右快步跟上。
一路無甚阻攔,須臾到了正殿。殿內空曠,青燈一盞,寶爐焚香,煙霧繚繞間,靈虛真人盤膝而坐,恍若神仙。
“靈虛,”夏夷則踏上台階,微微冷笑,“我來了。”
兩個小道士拔劍欲上,可與夏夷則目光一碰,均是麵孔發白,眼裏流露出深深的懼意。
“唉!”靈虛真人睜開雙目,微微獰笑,“方才占了一卦,竟是‘澤風大過’之象——所謂大而過當,禍必臨之。沒想到啊沒想到,夏夷則,你竟是一個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