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屋前,房門洞開,屋外幾棵古木,枝葉參天,濃蔭瀉地,仙鶴棲息、靈猴攀援,鶴鳴猿啼,一聲聲劃破山中空寂。
雖知其間多半無人,三人仍不敢冒失,失了禮數。
樂無異走上前去,對著精舍行禮,道:“謝衣前輩!後生小子樂無異、百草穀天罡聞人羽、太華弟子夏夷則前來拜見前輩!”
沒有聲響。
樂無異又道:“晚輩多年前,在長安曾與前輩見過一麵,蒙前輩贈送偃甲鳥。此次前來,是想向前輩學習偃術。前輩若不在……若是不在……”等了等,房中依然靜寂無聲,隻得硬著頭皮道,“原本萬萬不該妄動,可晚輩們還身懷要事,若有冒犯,懇請前輩原諒,將來若見到前輩,定要當麵賠禮!”
無異回頭向兩人示意,夏夷則和聞人羽也都覺得不妥,但幾人各有要務,行大事不拘小節,仍然走入屋中。
屋裏空空蕩蕩,隻有少許桌椅,桌椅上積滿灰塵,分明無人居住。
三人大感疑惑,環視四周。樂無異眼前一亮,走到一張茶幾前,拈起一枚信封,吹去塵土,大聲叫道:“快看,謝衣爺爺留的書信。”
夏、聞二人應聲振作,湊上前來。不知什麼時候,小黃也從行囊中出來,站在樂無異肩膀上,歪頭去看,仿佛認識字一般。
樂無異展信掃視一遍,說道:“這是寫給雜耍團的,信裏說,他要去朗德的別居住上一陣子,如果飛船損壞,可去那兒找他。”
“朗德?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聞人羽微微沉吟,“那是南疆雷公山裏的一處苗寨,十分偏僻,幾年前,我和秦煬師兄因公務去過一次。”
“南疆離此千裏,謝衣爺爺為何去往那裏?”樂無異道。
聞人羽見夏夷則神情,道:“夷則可是察覺到什麼了?”
夏夷則道:“我們方才遇到的種種機關,雖然用意不在殺人,而在阻敵,但總是要應付敵人,不使其知道自己去向,這封信卻又寫得如此明白,委實太過蹊蹺。”
聞人羽也頷首稱是,樂無異低頭看看書信,抬起頭來,笑嘻嘻地道:“夷則半仙啊夷則半仙,這次卻是你想差了。”他揚了揚信紙,“這封信是十六年前寫的,這間屋子卻是百年前造的……”
“那又有何區別?”夏夷則道。
“啊,”聞人羽反應過來,“所以百年前謝衣前輩修建水渠時,也造出這裏,那時是要防備敵人的。但是,十六年前,謝衣前輩重新回到這裏,時隔多年,或許敵人已經不在了,不再需要防備,所以留下這封信。”
“慚愧。”夏夷則略一思索,頷首道。頓了頓,又說,“在下想差了。在下慮事,每每幽微曲折,不及樂兄和聞人姑娘明心見性。”
樂無異心花怒放:“夷則你不但眼力好,而且會說話。”
聞人羽含笑微微搖頭,接過信紙來仔細看道:“不過此事說來又蹊蹺,那時咱們乘坐偃甲飛船,辟塵說隻知謝衣故居是在山中,不清楚具體位置,所以才將咱們放在江邊。但看這封留信,又好像竹筍包子眾人都知道此處詳細——可我左思右想,辟塵似乎沒必要騙我們呀。”
樂無異接過信紙又看了一遍,一臉高深莫測:“這次,卻要從署名看了。”
“葉海吾友——”聞人羽道,“莫非,這是團子本名?”
樂無異道:“我之前跟你說過,我與謝衣爺爺相見之事,乃是通過偃甲鳥。那偃甲鳥最末說的三個字是‘友海留’,想來說的便是葉海,所以應該葉海知道這裏或者來過這裏,謝衣爺爺留信也是給葉海,後來葉海把竹筍包子號交給團子,卻沒有說出具體位置,隻說是在江陵城外山中,團子據實以告,不過——”樂無異忽地想到一事,登時住口。
夏夷則道:“若至今對友人無法直言,那謝衣前輩的敵人,多半仍在人世。”
樂無異和聞人羽聽了,半晌無語。良久,還是聞人羽說道:“所以,是有極厲害的對頭或仇家,追殺了謝衣前輩至少八十幾年——”
饒是心裏已經清楚,聽到聞人羽說出,樂無異依然吸了一口冷氣。
“恐怕也不然,”夏夷則開口,“未必一定是追殺,設若那些人要搶奪什麼東西,比如通天之器,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