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無異循著他目光望向床上,也醒悟過來:“是了,床上隻有一個枕頭……啊呀,那或者是謝衣爺爺的女兒……”說著,頭皮劇痛,又挨了聞人羽一下:“你到底是多不樂意謝衣前輩喜歡女孩子!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嗎!”
看著聞人羽雙手叉腰的樣子,樂無異賠笑道:“哪有哪有!我就是很好奇啦——”
“哼。好奇還不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嗯。”
三人雖起意不壞,但畢竟還是心虛,互相又壯了壯膽。樂無異大聲道:“這位姑娘……”轉念一想,這女子年紀比謝衣爺爺小不了許多,但改口叫奶奶卻是萬萬不樂意的,遂折中道,“這位姑姑,萬勿見怪,恕罪恕罪!”
既是女子閨房,樂無異和夏夷則不便搜查,便到書桌前看那字帖宣紙。
兩人並肩去看,夏夷則打開字帖,隻見紙張泛黃,少說也放了有七八十年光景,第一頁隻有一個歪歪扭扭的字,好像初學者寫字,仔細辨認之後,才發現是一個“阮”字。下方卻有一行細小毛筆字,格局規整,清雋秀雅:
某年月日,阿阮始學字。謝衣。
夏夷則心念一動,那字跡確然與那留給竹筍包子團葉海的字跡相同。
打開第二張,依然是一個“阮”字。
再往後翻,又是一個“阮”字,但字跡看上去已顯得工整。
想來是謝衣教一個姓阮的姑娘練字,先從名字練起。
夏夷則一頁一頁往後翻,謝衣署名的字跡亙古不變,阿阮的字跡卻在逐漸工整,秀麗,筋節,美感……漸漸成長起來。
隨著字帖的翻動,仿佛有一個少女的音容笑貌亦浮現於眼前,從模糊到清晰,少女也在成長,漸漸定格。
阿阮的相貌仿佛浮現在夏夷則麵前。
猛地,耳畔傳來聲音:“咦,原來姑姑這麼好看!”卻是樂無異從那鋪在書桌上的紙上抽出一幅畫來,脫口讚歎。
聞人羽道:“是嗎?我來看看!”接過畫像,也不由得讚歎,“哇,真漂亮!”
樂無異叫道:“夷則夷則,你也來看!”
夏夷則心中一動,方才看那字帖浮現出的少女麵容浮現出來,宛然若生。夏夷則看著樂無異舉起的畫像,身體猛地一顫,臉色微微一變。
隻見那畫像上,青翠色裙服飄飄,翠綠枝葉衣飾宛然若滴,一個手持長笛樣樂器的出塵秀美少女,側身望向遠方。
那少女容顏氣質,與夏夷則從字帖上感應到的一模一樣。
“這少女名叫阿阮,許是謝衣前輩女侄之輩。謝衣前輩曾教她習字。”夏夷則按下心頭悸動,無波無瀾道,“確是美貌異常。”
聞人羽點頭道:“這位阿阮姑娘,大約曾養過什麼活物。我在房中看到有紅色獸毛,隻是卻判斷不出,那是哪種獸類留下的。”
樂無異伸了伸大拇指:“聞人目光如炬。”
聞人羽倒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大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所以格外敏銳。”
樂無異仍端詳那張畫像,忽然一捶桌子:“等等!這位阮姑娘不是謝衣爺爺的女兒,而是妹妹,而且——”樂無異失色道,“你們來看!”
樂無異指著畫像上麵的落款時間,果然正是百年之前;旁邊還有蠅頭小字,樂無異讀道:“阿阮要跟謝衣哥哥一起去西域!阿阮不要去桃源仙居!”
“桃源仙居?”聞人羽若有所思,“這桃源仙居,也不知位於何處……”
夏夷則沉默許久,這時才道:“百年前諸般舊事,今已渺茫難尋,或許可去謝衣前輩房中一探究竟,看他前往西域所為何事。”
三人便出了阿阮閨房,一道去尋找謝衣房間,很快便找到,樂無異一看,不由得笑道:“這必定是謝衣爺爺的房間了。”
隻見那房間遠較阿阮閨房大,一處是床榻為主的臥室,一處是堆滿書架的書房,隻是書架已空空,尚有一桌一椅。另一處則是占據更大空間的偃甲房,雖已人去樓空,卻依然放置著若幹偃甲零件。
樂無異解釋道:“一個人若是喜歡偃甲,恨不得把吃飯睡覺的時間也都拿來研製偃甲,所以這裏必然是謝衣爺爺的住處。”
書架空空,樂無異不免失望,見書桌上仍用鎮紙壓著幾張紙,全然空白,池中之墨早已幹涸。書桌旁是盛放廢舊字紙的惜字簍,狀如魚簍,上書“惜字延年”四個字,赫然是謝衣手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