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古怪婆子(1 / 3)

入了夜,雨勢雖然比白天的時候小了些,卻仍是綿綿不絕。

地牢裏能聽見不知何處滲漏傳來的滴答滴答聲。

一排牢房以鐵條間隔,隻有一堵牆用來隔絕外界,可以說是三麵透風,呼呼的風聲在耳畔刮過,分不清是這高牆之後,還是在近前的走廊裏吹著。

即便是往日在王府裏,柳南梔也要多添兩件衣裳禦寒,可如今這地牢中,就連剩下的那點幹草,也被臨窗飄進來的雨打濕了一小半,更別提衙役連一條薄毯都沒給她留下。

這可真是為她精挑細選的“好住處”!

柳南梔冷笑了一下,一點點地往幹草垛的方向爬去。前世於她,什麼樣的苦沒吃過?這小小的牢獄之災,比起當年特訓的時候被關的小黑屋來說,條件可好得太多了。

她爬到最裏麵的角落裏蜷縮起來,將稀疏的幹草蓋在身上,因為後背不能著地,整個人隻能側躺著,密密匝匝的寒意從接觸地麵的一側升騰起來,直往骨子裏鑽。

漸漸地,仿佛連血液也開始冷了下來,她甚至有些感覺不到自己身體裏血液流淌的動靜,一切都仿佛被放得很慢很慢,包括她的脈搏和心跳。

一絲金屬切割著骨頭的鈍痛感在四肢百骸若有似無,就像是偶爾穿過的電流刺激著身體,既讓她痛,也讓她意識到自己還活著。與這種無法被確切地捉摸到的疼痛相比,後背上皮開肉綻的刑罰反而顯得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是寒症!

柳南梔心頭暗叫不好。這陰冷的天氣,加上她受刑時出了一身汗,沒有擦幹,一直捂在體表,此刻身體的防線已經極度脆弱了,而這地牢陰冷潮濕至極,甚至可以看見清晰的青苔順著牆麵攀爬的痕跡,若是在這種環境裏呆一整晚,隻怕她真的撐不到明天天亮。

遠處幽暗的燭光映照著被擋住的獄卒吃喝打牌的影子,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的不適。

“唔……”

身體裏陡然加重的刺痛感令柳南梔忍不住吃痛一聲。她咬著牙,竭力忍耐著寒症帶來的痛楚。隨著時辰推進,她體內的寒氣會越聚越多,寒症也會越來越重,直至徹底爆發。雖然柳南梔穿越之後沒有切身經曆過寒症發作時的痛楚,但是原主遺留在這身體裏的感官記憶卻無比清晰。

那是柳南梔絕對想要避免承受的痛楚!

“啊!”

那種刀子切割骨頭的痛感,此刻已經變成了用刀尖在五髒六腑和骨頭上刻字,一筆一畫都帶給她如此清晰的感受。

柳南梔不由得蜷縮起來,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就好像自己被某種無法抗拒的力量支配了一般。即便這樣也無法減輕疼痛和減緩痛楚擴散的速度,就連呼吸都像是在吞吐著刺針!

她的臉色很快就蒼白得像紙一樣,隻有顴骨上那枚暗紅色的胎記,被襯托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不行!她不能這麼認輸!不能輸給寒症,更不能輸給太子和梁氏那一家人!

柳南梔咬破了下嘴唇,即便是血腥味,也隻能讓她稍微保持清醒,並不能緩解身體裏的痛意。

就在這時,隔壁牢房中突然伸過來一隻手,抓住柳南梔的手腕。

緊接著,似有兩道目光看向她。

柳南梔渾渾噩噩地張開眼,看見一個緊貼在鐵條另一邊的黑影,蓬頭垢麵,不甚分明,但是那人力氣卻不小,硬是將柳南梔拽得離鐵條更近了一些。這也讓柳南梔從下往上,看見了那張被淩亂的發絲遮住的麵孔。

無法形容那是怎樣一張布滿皺褶的老臉,大概與動畫片裏刻意醜化的壞巫婆類似,眼皮耷拉著,遮住了大半個眼球,但即便那雙眼睛沒有被遮住,隻怕也看不見什麼東西了。因為她整個眼球表麵都覆蓋著一層灰白色的翳障,眼神無光,晶狀體也沒有任何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