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皇帝的金口玉言,尋常無法進宮的草根百姓,很快被齊越的侍衛護送上了大殿。
一個青年、一個婦人帶小孩,還有一對老夫妻。
乍一看,還以為是一家五口,但各自報上家門之後,才知道他們來自四個不同的地方和家庭,隻有那對老夫妻是一家。至於他們為何會組成這樣一個奇怪的組合,說到底都是因為山東府內那些“該死的狗官”!
這幾人竟然都是因為無法定時定量繳納官府強征的賦稅而遭到迫害,導致家破人亡的。
青年家中本有幾畝薄田,卻因為當地縣令要修建祖墳祠堂,強征他的地,他不肯給,就遭到毒打,被打瘸了一條腿,失去了勞動力,沒法按時繳納賦稅,便被官府收走了土地,隻給他留了一塊最貧瘠的田地,根本無法糊口,更別提還要應對沉重的賦稅。
而那個婦人是因為家裏交不起賦稅,征稅的士兵們見她還有幾分姿色,竟輪番侮辱她,還將她賣到青樓抵債。
她指著身旁的小孩說:“這娃娃的父母是從隔壁縣逃難來的。當地縣令強征,又遇上天災,收成本來就少,還加重了苛捐雜稅,交不起稅就隻能跑。娃娃他爹沿路乞討,結果竟然被官兵征收‘乞討稅’,給不出來就打,被打成重傷,不治身亡。他娘帶著這娃到了我們縣裏,餓得不行,去偷人家的包子,又挨了一頓打……民婦那會兒被人贖身做了小妾,去醫館的時候見到這娃去抓藥,沒有錢,想幫他一把,可惜他娘也沒撐兩天,去了,這娃就成了孤兒。可憐這孩子,還這麼小……”
婦人說著,捂著嘴抽泣了起來。
旁邊的兩位老人家跟著唉聲歎氣,老婦人甚至掩麵抽噎起來,似是想到了什麼傷心難耐的事情。老頭子拍著老婆子安慰著,雙眼卻也是老淚渾濁。
“兩位老人家,你們有什麼冤屈,就跟皇上說吧,皇上定會替你們做主的!”柳南梔離得近,上前寬慰道。
老頭子沉沉地歎了口氣:“唉!他們是做娃娃的送父母,我們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原來這對老夫妻原本有兩個兒子,每年幹農活掙的錢,勉強足夠維持生計。有一日,這倆兄弟在街上賣水果,被一個公子哥吃了果子沒給錢,老大追出去要錢,竟然被公子哥的侍從毒打一頓,還以傷人的罪名,反倒把老大投進了大獄裏!
“這時候我們才知道,原來那個公子哥竟然是……”老頭子看了一眼堂上跪著的趙大年,“竟然是巡撫大人的弟弟,趙家的小少爺!”
趙大年興許是想起什麼,臉色更白了一些。
旁邊的老婆子抹著眼淚抽噎道:“我家老幺不服氣,想要到皇都來告禦狀,揭發趙家在山東府內的所作所為,沒想到,還沒出山東,就、就被人謀害了……”
“官府說是被山賊打劫,可我們都知道,是他們做的!都是他們趙家幹的好事!”老頭子惡狠狠地指著趙大年。
太子總算抓住一個機會,嗬斥道:“你們沒有證據,可別亂說話!山東那一帶本就有山賊出沒,你兒子出門在外,自己不小心,被山賊謀財害命,怎麼也怪在趙家身上?”
“逆子,你給朕閉嘴!”皇帝本就憋了一肚子火了,這會兒不僅是他,朝中大臣們如何看待趙家,也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可太子竟還在公然為趙家說話,這打的不止是太子自己的臉,還是他這個做皇帝的臉。
北慕寒表情難堪地退到了一邊。
齊越接著對皇帝拱手說道:“微臣重新調查了此案,發現的確諸多疑點。這對老夫妻的幺兒,身上帶著一隻玉墜子,雖然不是什麼特別值錢的東西,但也抵得上他身上那些作為盤纏的碎銀子了。可這山賊打劫,隻劫走了他的路費,根本就沒有搜身,那玉墜子還在他身上呢!看起來,就像是為了偽裝成山賊劫財,才故意做成這個樣子。而且,事發後官府強行點火燒了屍首,恐怕也是在掩飾屍體上的證據。”
“這都是你的猜測!”趙大年知道太子定是不能幫他說話的了,隻能自己辯駁,還哀求皇帝要明察。
“此案並非發生在偏僻地區,當時還有別的路人人證,隻不過迫於官府的淫威,沒敢出麵。這裏有一份證詞,先呈給皇上,若是趙大人認為此事有詐,微臣可以將人證帶上來,當堂指正。”齊越恭恭敬敬地將證詞遞交給了洪公公,轉呈給皇帝。
“……”趙大年眼神閃躲,偷偷地瞥了一眼皇帝。
皇帝看了那證詞後,臉色變得更黑了。
齊越指著那幾名受害者,對皇帝說道:“皇上,這幾人還帶來了一件東西,要呈給皇上,可以證明這山東府內百姓們所受的迫害,句句屬實,絕無誇大!請皇上允許他們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