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南梔的商鋪已經安排好了,她讓柔兒將一些相關的材料拿去給錢坤夫婦。
這時底下侍衛來報,說李鈺要見她。
柳南梔雖然心頭疑惑,這李鈺被捕了這麼多天,一直不肯開口,什麼也不說,怎麼突然會想要見她?不過既然李鈺有這個要求,她倒要去看看他打什麼算盤!
柳南梔來到地牢,見李鈺仍被架在水池中央,身上血跡斑斑,精神遠比上次見到他的時候還要糟糕。不過聽見動靜,李鈺還是勉勉強強地抬起頭來,一隻眼睛腫脹充/血,盯著柳南梔,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你想見我?有什麼要說的?”柳南梔開門見山地問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背後之人的身份嗎?”李鈺反問道。
柳南梔有些詫異地挑眉,“怎麼,熬不過酷刑,想通了,想開口了?”不過她並未全信李鈺的話,畢竟在此之前,他一直嚷嚷著什麼也不會說,現在突然找她,總感覺這其中有什麼陰謀。
李鈺有氣無力地掀了一下眼皮,看向柳南梔,用低啞的嗓子笑了兩聲,“如果你能回答我的問題,或許,我會考慮你的問題。”
哦?他的問題?
“你想問什麼?”柳南梔看出李鈺想要主導談話,她本不該跟著他的引導走,不過她也知道李鈺的嘴很硬,被折磨了這麼多天卻丁點消息都不肯透露,現在他肯主動見他,不管他要說什麼,她都想要聽一聽。
李鈺深吸了一口氣,似乎用盡所有的力氣看向柳南梔,說道:“為什麼?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維護那些人!”
“……”柳南梔不解地皺起眉頭,這是什麼沒頭沒腦的問題?
李鈺解釋道:“這個國家,當權者,還有那些……所有毀了你的家園,殺害了你的祖先,讓你和你的子民、你的家人從此流浪,無家可歸的人。他們本該是你的仇人,為什麼你還要維護他們?”
柳南梔感覺胸腔裏震了一下。她睜大眼睛看著李鈺,不太確定他這番話的意思,是不是指月涼族被滅族之事。
“你什麼意思?我是大宛子民,也是柳家的後代,誰是我的仇人?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柳南梔知道自己不能在李鈺麵前坦白什麼,隻能繼續裝糊塗。
但李鈺好像看穿了她,或是他早就在暗中掌握了什麼消息,他悶悶地笑了兩聲,說道:“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你母親的血統,有一半在你的身/體裏流動,那是你的先祖傳承給你的意誌,那是你的榮耀,也是你的責任,為何你放棄了他們,卻留在這個肮髒的地方,維護你的仇人?”
“我的母親是孤女,我不知道你所謂的血統指的是什麼,但我知道,我的母親傳承給我的是善良的品質,我的父親教會了我忠君愛國,無論你想挑撥什麼,都休想!”柳南梔直截了當地回答。
李鈺又笑了一下。
這一次,如果柳南梔沒有聽錯的話,這個笑頗有諷刺的意味。
李鈺毫不介意被柳南梔看穿,甚至還小聲地嘀咕:“愚昧!愚不可及!”
“你說什麼?”柳南梔有點不悅。
李鈺的目光從蓬亂的發絲後麵看過來,直勾勾地看著柳南梔,“我說,你跟你母親一樣愚蠢。為了你們的個人情感,拋棄了你們的子民,拋棄了你們至親的家族,拋棄了那些你們本該去守護的人!”
好幾天以來,這是柳南梔第一次看到李鈺情緒波動。她早就清楚,他並不怕死,對於被加諸於身的痛苦,他也會盡力忍受,不肯開口透露半句相關信息,但說到譴責柳南梔的這件事,他的情緒卻相當激動。
柳南梔甚至懷疑,難道他也是月涼族後裔?
“你說我應該去保護那些人,可我並不認識那些人,我認識的是我身邊那些陪伴著我的人,他們才是我需要去守護的。你所謂的榮耀,所謂的責任,實在是太籠統了。你若是想要我去保護某人,至少應該先向我證明他們的存在,讓我知道他們在哪裏吧?”柳南梔試著誘導李鈺繼續往下說。
李鈺卻很警惕,答道:“你根本不需要知道這些!你隻需要回去看一眼,看看你的故鄉,看看你的先祖,你就會理解我們所做的一切!”
柳南梔覺得有點不對勁,根據她這些天的觀察得出的結論,李鈺不應該是個如此情緒化的人,怎麼突然要見她,還這麼激動地說這麼多古怪的話?
“你到底想幹什麼?”柳南梔問道。
這時,後麵傳來響動聲。
有人進了地牢。
柳南梔正要回頭去看來人,可是眼前的李鈺突然仰起頭,睜大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臉頰顫抖著,語氣篤定地說道:“忠實的奴仆願為您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