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這聲音雖說有些蒼老,但是卻十分熟悉,仿佛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是在這樣的聲音陪伴下成長的,當下也是望了過去,卻見這人就是先前與俞千八起衝突的那個黑袍女子,此刻的她居然懸浮在了崖前的半空中,腳下被幾朵遊離不定的黑蓮給托舉著,整個人朦朦朧朧,看不清臉麵,不過卻給個人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我立刻站了起來,將小顏師妹和楊劫給遮擋在了身後,然後沉聲說道:“你是誰?”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問話,卻讓那黑袍女人生出幾番悲涼來,用蒼老的聲音悲傷地說道:“這世間,從來隻見新人笑,有誰記得舊人哭,陳二蛋,想當年你我同居一室,青梅竹馬;至如今,竟然對麵相逢而不識,說起來,當真是悲哀啊……”
這話兒說得曖昧,我卻陡然想起來了,指著黑袍女人失聲叫道:“你,你是楊小懶?”
那黑袍女人將套在腦袋上的帽子往後一挽,露出了一張垂垂老矣的臉孔來,恨聲說道:“不錯,我就是楊小懶,曾經給你伐經洗髓、引你入門的邪符王是我父親,他傳你道心種魔、穴位初解,兢兢業業,竭盡所能,結果最後卻被你給害死,而我也蒙你所賜,變成現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而你陳二蛋,卻扶搖直上,踩著我們的腦袋成為了茅山宗的大弟子,舉世聞名的黑手雙城——陳二蛋,我無數次午夜夢回,覺得人生的意義,就是要殺掉你啊……”
當年隻比我大個四五歲的妙齡少女,現如今已經衰老得仿佛七老八十,那滿是黑色老人斑的臉上無數皺紋,比這太行山的溝壑還深,讓人噓唏不已。
不過她所說的這些指控,卻顯得有些太過於自我,當初楊二醜若不是要如俞千八一般謀害我,哪裏可能會死去?
既然選擇了作惡,那就必須懂得承擔後果,又想侵犯別人的利益,又不準被害者反抗,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不過楊小懶這些年來,身受惡鬼糾纏,心性早已是怨毒頗深,此刻與她講道理,實在是對牛彈琴,我也不打算與她在這裏多加糾纏,更不想給小顏師妹和楊劫解釋過往,而是平淡地笑著對她說道:“往事已成雲煙,現如今我們重逢,你又有什麼貴幹呢?”
楊小懶雙腳豎直,如跳芭蕾舞一般地踩在那幾朵幽浮不定的黑色蓮花之上,桀桀怪笑起來:“好一個往事已成雲煙,算起來,沒有這些年吃過的苦頭,我未必能有現在這般的成就,陳誌程,你倒是什麼人都敢惹啊,連武穆王這樣的一方霸主,太行土豪,你都敢惹,而且還將人家獨生子給殺了,你知道他現在有多麼憤怒麼?”
我淡定自若地沉聲說道:“不過就是一挖煤的,能有多麼厲害?”
楊小懶嘿然笑道:“挖煤的?哼,太行武家上承大唐武士彠一脈,武則天當年創建大周,曾召集天下修士聚集長安,編撰了三冊仙書,後來周朝覆滅,武家潰散,太行武家之祖,武元爽次子得了一部仙書遺策,在此繁衍生息,一直至今,如此的世家,是不輸於荊門黃家的豪門,底蘊深厚,倘若不是黃家除了兩個妖孽,卻也有資格爭一爭這天下第一世家的寶座,而他們朝中也並非無人,武穆王之弟武穆生,便是黃天望手下十三太保之首……”
聽到楊小懶如數家珍地說出了我此次對手的實力,我的心中不由得往下沉了去。
我本以為此番我隻要突圍出了這太行山的包圍圈,聯絡到了宗教局的力量,到時候直接帶著大部隊殺一個回馬槍,便能夠將黑煤窯的那幾百名宛如奴隸一般的苦工給解救,並且一舉蕩平這個盤踞在太行山的毒瘤,卻不曾想這武家根深蒂固,不但在當地爪牙極多,而且於朝中也有庇護,到時候指鹿為馬,然後背地裏下手,我未必能夠玩得過對方呢。
要曉得,民顧委十三太保之名,那可比我這黑手雙城要早成名二十年,即使不能比肩總局許老、苟老,但是勢力之雄厚,卻也絕對比我強大許多。
瞧見我不再說話,那楊小懶得意地說道:“你不用想那麼長遠,光說此刻,你便已經逃不過武穆王的追捕,多少也是熟人,那五百萬與其給了別人,不如便宜了老娘,拿下你之後,我要好好地玩弄一下你身後的那個賤人,讓你曉得這世間,到底有多麼的可怕,哈、哈、哈……”
楊小懶這些年來不知道又獲得了多少奇遇,一副能夠拿捏於我們在手的感覺,聽到她這麼刺耳的話,特別是對於小顏師妹的侮辱,我當下也是按捺不住心頭的憤恨,手掌一拍,朝著她當頭罩去:“茅山掌心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