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常。

何俠挺身屹立於桌前,安然鎮定地將手上剛剛送到的軍報隨意放在桌上,轉視他的嬌妻。

“公主不必擔心。東林連年征戰,兵力已有損耗,我雲常卻恰恰相反,養精蓄銳多時。”篤定地,何俠淡淡一笑。

耀天公主雍容地安坐在椅上,凝視她久別的夫婿。臉龐俊美如初,氣度從容如初,所不同的,是眉間多了一點不易察覺的滿足。

“真要開戰?當初駙馬要求組成雲常北漠聯軍時,也曾說了,這隻是逼敵屈服,製造有利於我雲常的形勢,點到即止,不必與敵方大軍正麵衝突。”

何俠仔細觀察耀天公主的臉色,柔聲問:“公主害怕嗎?”

耀天公主幽幽歎道:“楚北捷是有名的將領,東林兵力也不弱,如今東林大軍數日內就將集結在我雲常邊境上,敵人來勢洶洶,我怎能不懼?還有一點也不得不慮,北漠王雖是雲常盟友,但萬一他不顧信義,趁我們對付東林無暇顧及南方邊境時忽然出兵攻擊我們呢?”

“讓公主憂愁,是何俠的過錯。”何俠上前,居高臨下,愛憐地摩挲嬌妻的臉龐,用極有磁性的聲音低聲道,“請公主將所有的憂愁都交給本駙馬吧。何俠保證,絕不讓公主受一點委屈。”

沉甸甸的鳳冠端正地戴在頭上,阻礙了耀天公主上挑的目光。她仰起脖子,深深看入何俠眼底,眸中波光燦然,甜笑道:“有駙馬在,我又怎會有憂慮?”徐徐低頭,卻忽然被何俠指尖一挑,勾住尖尖的下巴。身不由己地,又一點點隨著有力的指尖抬起頭來,唇上熱度驟升,何俠颯爽的氣息,溫和地蔓延進唇齒之間。

輕吻,一絲一絲加劇。

耀天公主被他吻得嬌喘連連,臉紅過耳,好不容易被何俠鬆開了,心仍急跳得似要跳出胸膛。舉手整理被弄亂的鬢發,遠遠對鏡瞅了一眼,連耳廓都是通紅的,又嬌又嗔地橫何俠一眼,輕聲道:“駙馬真是的,這是王宮,又不是駙馬府。若是侍女們看見了,讓我怎麼見人?”

何俠爽朗大笑,“公主恕罪。離開雲常多日,何俠時刻思念公主,實在情難自禁。”壓低聲音問,“公主今晚鳳駕是否會到駙馬府?東林大軍正在集結,本駙馬過幾日就要趕赴邊境應付楚北捷。這仗不知要打多久,也不知多久才會回來見公主。”

耀天公主被他的熱風吹得耳朵癢癢,心髒一陣亂跳,低聲道:“駙馬不累嗎?昨天深夜才回都城,今日又一早進宮,肯定沒有睡好。”

兩人獨處的屋內旖旎之氣正濃,珠簾後忽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人影在簾後緩緩靠近,停住,綠衣恭敬的聲音傳來,“啟稟公主,丞相大人求見。”

“請他進來。”耀天公主吩咐了一聲,轉頭瞅著何俠,笑容似蜜般在精心修飾的眉上化開,又責怪道,“都是駙馬不好,害我的臉紅成這樣,待會讓丞相看見了可怎麼辦?”

“看了就看了。丞相也是過來人,難道會不明白夫妻之間的事?”何俠溫和地笑起來,又湊過去,壓低聲問,“公主還沒有回答本駙馬,今夜是否會去駙馬府呢。”

“你這個人啊……”

“相思之苦嘛。”

如此瀟灑的男人,一旦無賴起來,隻會讓女人手足無措。

耀天公主又好氣又好笑,抿唇道:“駙馬剛回來,我就迫不及待駕臨駙馬府,臣子知道了會怎麼想,耀天是女子呢。看來……還是要早點幫駙馬找兩個貌美的貼身侍女才行。”狡黠的眼珠,瞥了何俠一眼。

何俠不動聲色,仍笑著追問:“今夜,就在駙馬府的後院裏備酒和點心,如何?”

耀天公主忍著笑,橫他一眼,伸出纖纖玉手,在他肩上輕推一把,催道:“將軍們都等著向駙馬稟報軍情呢,駙馬快去吧。小心丞相進來碰著了,又向駙馬嘮嘮叨叨地進言。”

何俠別有風情地在她腮上輕輕擰了一記,退後一步,斂了玩笑之態,行禮唱喏,“公主金安!”

掀開丁零作響的珠簾,正巧看見貴常青從走廊處轉彎過來。

“駙馬爺。”

“丞相大人。”

禮貌地微一點頭,兩人錯身而過。貴常青轉身凝視何俠充滿自信和氣勢的背影,沉默片刻,才轉入內室的珠簾後,向耀天公主問安。

“不要多禮了,丞相請坐。”

綠衣送上專為貴常青準備的濃茶。貴常青接了,啜了一口,抬頭打量耀天公主臉上掩飾不住的欣喜甜蜜之色,開口笑道:“怪不得臣子們都說,隻看公主的精神氣色,就能知道駙馬爺是否在都城之內啊。”

貴常青為相多年,看著耀天公主長大,猶如父親一般。耀天公主被他一笑,輕聲嗔道:“丞相怎麼也來開耀天的玩笑?”

貴常青慈愛地看她兩眼,收斂了笑容,換了另一種嚴肅的語氣,沉聲問:“公主和駙馬爺說過了嗎?”

一聽此言,耀天公主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

“問了。”她長長歎了一口氣,蹙眉道,“他對於東林的重兵威脅毫不在意,一點也沒有將白娉婷交出去,以停熄戰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