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由內心被一股恐懼給驅使著，她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她機械地從床上走下來，旁邊的陳柔已經忘記了要阻製她下來，看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向歐陽泰，連陳柔也感到腦子癱瘓了，有些不好使了。
瞎子也能看得出來，崔愛迪領著一幫人前來，肯定是來者不善的了。
果然，她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季小由當著眾的麵前，跪倒在歐陽泰的麵前，藍條子的衣服將她的臉襯得越發蒼白無色了，她默默地跪在那裏，突然說了一句，“歐陽伯伯，對不起。”
一句對不起已經包含了千言萬語，除了可以這樣做，這樣說，她真的不知道，她還能做什麼，才能彌補內心的罪責。
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了，連老村長他們這些本想悄悄離開的人，也安靜地站在一旁，困惑不已地看著眼前一幕。
歐陽泰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他站在那裏，看著這個體質單弱，受盡屈辱的女孩，他的心裏也湧起一陣無力感。可是，喪子心悲又令他變得暴躁不安，說不恨她，那是假的。
於芙蓉在旁長籲短歎道：“小由啊，你怎麼這麼瘦了啊！”她向前一步，就想扶起她，怎麼說，她也是自己的孩子，雖然不是親生的，可是，她們之間從來沒有隔膜的啊！歐陽泰的態度，她也知道，她卻狠不下心來責怪她，難道，她的命運多舛也是一種罪過嗎？她也是受害者好不好啊！那些警察怎麼說來了，小由差一點就遭到那混蛋呂正方強暴了，至於歐陽炫的死亡，她也不想的，難道她就該被呂正方欺負，歐陽炫就該坐視不管了嗎？
於芙蓉越想越氣，昨天夜晚，歐陽家的長輩們就口徑一致，個個都是衝著她來的，衝著季小由連累了歐陽炫來的，她有口難辯，啞巴吃黃蓮，一方麵她也怨季小由怎麼淨搞出這些事情來，另一方麵，她又同情她，她被歐陽炫拋棄已經夠慘的了，現在，歐陽炫為她而死，就將她推到了劊子手的台麵上來了。
甚至有人說她是為了報複歐陽炫的背叛，故意讓葉君他們帶著她逃走，而歐陽炫是吃了她的圈套，才會被活活砸死的。
這些話，居然也有人相信了。
於芙蓉氣得嘴都歪了，她也不由得怨念季小由招來的無妄之災，季小魚卻哭著跟她說，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相信姐姐，可是，媽媽，她可是你的女兒啊，如果你都不相信她，不愛護她，她就真的會死了。
季小魚的一番話讓她堅定，如果真的有人為難她的女兒，她就跟誰拚命！
“媽媽，”季小由抬眼望向她，卻不見起來，她很固執地跪著，又對歐陽泰說道：“歐陽伯伯，歐陽炫是我害死的，對不起，你要怪就怪我一個人好了，千萬別遷怒於我的媽媽，我做的事情，我一個人承擔！”
於芙蓉聽了這話，身體僵在了那裏。事到如今，她竟然還要為自己做打算，淚水在眼眶裏打著旋轉兒，她呆在了那裏。
“孩子--哎，你不知道，炫兒--”歐陽泰整個人衰老了許多，他歎息著，也不知如何是好了，傷痛已經麻木了心靈，他已經分不清誰對誰錯了。
也許，他真的老了。
“季小由！你口口聲聲地說是你的錯，那我問你，你那麼愛歐陽炫，那你怎麼不去死啊！”
歐陽麗華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她一把掐住了季小由的肩膀，她的手指甲尖細而長，直插進她的薄薄的衣服，她還不解恨，又恨恨地捏了她一下，才大聲說道。
季小由的心已經麻木了，對痛楚也感受不深了，她任由歐陽麗華對著自己又掐又打的，她還傻呆呆地對她說道：“對不起。”
“對不起，你說對不起又有什麼用啊，你不是很愛他的嗎，那你為什麼不去死呢？你死了，就能下去陪他了，他就不會孤單了，可是，你為什麼不去啊！我知道了，你根本就是嘴上說說，其實你一點也不愛他，我看你這樣子，哪裏還有死了人的痛苦啊，我那可憐的堂哥啊，你看看你為的這個女人！”
她順勢又掐了她的一下。
這個瘋瘋狂狂的女人，讓在場的人感到很憋氣，尤其是陳柔。
“喂，你是誰啊，像個瘋婆子在這裏大罵大叫的，成何體統啊，誰說小由不傷心了，你以為傷心就隻會掛在嘴裏，天天哭哭啼啼的才叫傷心啊，你有點常識行不行啊！你媽沒有教過你，要陌生人麵前，要注意淑女形象的嗎？”
陳柔一把將她推開了，也許是她大力了一點，也許是歐陽麗華有心假禍於她，總之，這個女人順勢倒在了地上，不依不饒地罵道：“沒天理了，這個女人還有幫凶，警察在哪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