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裏的第一場雪，是在元旦後。
宋一因為身體不適，被特許提前回家。
她坐上宋家的車時，總是會迎來所有人的目光。
在這個年紀，不是所有人都懂得宋這個姓氏，在京城所代表的含義。
盡管被父母三令五申，在此時，大概也隻會覺得，哇，可以不用上學了，真好啊！
類似這樣的感歎。
宋一沒什麼感覺，她回去還需要經過很長時間治療，盡管沈老已經專門為她降低藥物給她帶來的痛苦。
剛開始的時候，她的後半夜都是昏過去的。
她從不羨慕任何人，也從不自艾。
下雪的時候，她剛睡醒。
天還沒亮。
全身虛脫的感覺還在，她爬起來去喝水的時候，看到了窗外的雪花。
不是沒有看過雪，身體好的時候她還去家裏的滑雪場玩過。
但怎麼說呢。
這一刻的雪花，對於宋一來說，是不一樣的。
因為今天晚上是她第一次在治療後自然醒來，也能獨立下床倒水。
雪花就像是某種希望，在昏暗的黑邊映出一層光。
她走出臥室，讓管家帶她在城裏逛一圈。
因為宋父宋母早亡，宋老對宋一這個唯一的孫女很是溺愛。
要星星不給月亮。
哪怕是要把謝家那小子綁來，宋老也絕無二話。
管家立馬做好了出行安排，然後躬身去請宋一。
“我想走一走。”
宋一仰著頭，怕管家拒絕，又說，“以前爸爸總是會帶我去踩雪。”
管家覺得自己的心都在疼。
“好。那我……”
“先別跟爺爺說，”宋一抓住管家的後，“我們很快回來，到時候給爺爺帶他最愛吃的餛飩。”
宋老在失去兒子兒媳後，食欲不佳，身體也是每況愈下。
唯有西郊那邊的一家老餛飩店，宋老能吃下幾口。
“是，挽挽小姐您將外套披上。”管家慈愛護在宋一身後。
帶著她走出了院子。
剛落的新雪，將整個京城銀裝素裹，美得不像話。
路燈還沒有關。
燈柱下那一圈的雪是暖黃的。
宋一彎了彎眼。
這個時候的京城還沒有人……不，有一個人。
他縮在長椅上。
渾身都發抖。
那一雙漆黑的眼睛卻比路燈還亮。
他在看著她。
宋一的意識頓時抽離，她看著自己走了過去，然後牽著他的手回了宋宅。
此情此景，完全讓人看不出來這是一切噩夢的開端。
————宋一猛地睜開眼。
隨即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做噩夢了？”謝初擁著她，輕撫著她的背。
僵硬的身軀漸漸放鬆下來。
夢裏的一切，包括人，都漸漸地從宋一的記憶裏淡去。
她在謝初懷裏蹭了蹭，“你怎麼回來了？”
“研究所出事了。”謝初是收到緊急通知回來的。
“嗯？”宋一知道研究所一直是景禦在負責，“為什麼傳你回京？”
“這次可能有點麻煩，我們可能需要過去看看。”
“嗯。”宋一點頭，“小夭呢？先去了？我當時沒想到，她會和景禦的感情那麼深。”
謝初沉默了一會兒。
宋一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
她直起身，“還發生了什麼事？”
謝初看著她，緩緩開口，“趙慈柔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