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輪淘汰賽賽場,走廊盡頭。
腳步聲在空曠的長廊裏回蕩,巫瑾停在第一扇門門口,彎腰撿起信封。
仿羊皮紙紋路的線索信封用火漆封緘,拆開後隻有一行字——
“用你的卡牌去交換命運。”
通訊設備內傳來三位隊友的交談。大家撿到的訊息一模一樣,顯然這是節目組發布給每位選手的統一線索。
巫瑾微微低頭,思緒迅速轉動。
比賽中,選手的“命運”由副本難度、物資、對手決定,三要素中,隻有“物資”和卡牌一樣具有唯一歸屬性。
也就是,卡牌最有可能用來交換的是物資。
比賽初期,抽卡機製使得選手處於非公平狀態,隨著比賽進程推移,平必然將逐漸從“抽卡氣運”向實力強大的選手傾斜——
按照線索指示,觸發“交換”的是卡牌而不是選手。
換而言之,卡牌是可以被搶奪的。
機關轉動的聲音驟然響起,巫瑾迅速抬眼。
麵前的第一扇門後,似有金屬撞擊、齒輪扣合,從一開始的零碎回響逐漸彙集,最終整個門扇都在吱呀呀晃動,緊閉的門扇逐漸透出縫隙,強烈的光線自房間向外透入——
預示著第一個副本即將開啟。
隊通訊中,每個人都發現了麵前的異樣。
巫瑾的心跳不斷加速,不出是緊張還是興奮更多。他微微眯眼,努力在轟隆隆的機關運轉聲中分辨細到虛無的線索——
“我站的地方能聽見號角聲——還有頭頂,好像有石塊在滾動。”巫瑾迅速彙報:“光從走廊右側透入。”
緊接著是文麟:“有石塊滾動,聽不見號角。光在右側。”
佐伊、凱撒同樣能聽見石塊聲響,兩人卻均沒有提到號角,倒是佐伊聽見有唱詩班的歌聲傳來。
巫瑾輕微頷首。
四人被分在一個副本的可能性極低,想要彙合隻能依靠後續摸清地圖。交換訊息卻是提供了另一個重要線索——
這座哥特式祭壇的上方,有石塊在轟然滾動,或是某種不斷運轉的機關造成相似聲響。
巫瑾麵前,轟鳴聲逐漸停止,第一扇門終於開啟。
進入副本前,巫瑾最後和隊友溝通:“保護卡牌,有條件盡量再搶一張。”
通訊對麵,佐伊輕微叩擊表示知曉,繼而下達最後指令:“保持頻道暢通,謹慎作戰。現在——關麥。”
巫瑾深吸一口氣,心踏入副本之中。
即便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在見到光源的一瞬巫瑾仍是心跳猛烈悸動,燈光灼熱到刺眼,他卻控製不住地揚起視線,看向麵前近乎詭譎的壯觀景象——
副本比他所想象的還要大上幾倍。
穹頂下寬闊、明亮。
光是極致的純白,由尖頂與花窗投入室內,像是神祇的恩賜,照射著一座約莫六人高的雕塑。
那是一位手執號角的金發使。
它有著近乎赤色的羽翼,雕像懸浮在半空被無形的絲線吊起,白光打在它大理石塑成的麵孔上,顯得格外莊重威嚴。剛才的號角聲也是由此響起。
這幅近乎於聖潔的畫麵中——下半截卻顯得尤為詭異。十幾副敞開的棺材空空蕩蕩、零散排布在地上,互相相隔極遠。
巫瑾瞬時認出了這幅圖像。
78張塔羅牌,他背了整整兩周,每一張圖案都熟稔至極。
使、號角、棺材,糅合在一起就是大阿卡那中的倒數第二張牌——審判。
腦海,審判牌的牌語再次浮現。
“使吹起號角,死去的人從棺材中站起。讓聽到號角的死者被救贖吧,讓號角喚起那腐爛的**,喚起消失的情感。即便是懺悔過的罪人,也有到達堂的希望。原生世界的秩序被打亂,所有的罪惡被審判——死去的人終將獲得重生。”
隻是和真正的牌麵相比,麵前的場景少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元素。
有使,有號角,有棺材——卻唯獨沒有棺材中等待救贖的死者。
正在此時,巫瑾背後,大門“砰”地一聲關閉。
劇烈的聲響在封閉的副本中回蕩,與此同時閉合的還有另外二十幾扇門。原本藏在副本各處的入口因為巨大的聲響依次暴露。
包括巫瑾在內,經驗老辣的選手早已在進門時迅速隱蔽。此時無數道視線循著聲源看去,有的門口空無一人,有的則人影一晃——
數架步槍已是迅速揪準機會,毫不留情向不幸暴露身影的選手狙去。
流彈激飛一片,早已隱匿在掩體後的巫瑾,處境卻遠比他想象的要艱難。
他的運氣,似乎就從來沒有在淘汰賽裏好過。
副本約莫100米長寬,二十幾個入口分布在四麵,高低錯落有致。從剛才的聲響推測,每兩扇門距離至少有十幾米,唯獨除了自己這扇——
離他最近的大兄弟,入口與他相距不足十米。
附近隻有這一座勉強能稱之為掩體的牆壁,他們互相看不到對方,隻有一種可能——
彼此進入比賽後的第一個對手,就在牆體的另一麵潛伏。
巫瑾微微躬身,將脊背無聲貼向牆麵。手中迅速拉下保險、檢查裝彈,隔著牆壁,他甚至能隱約聽到對麵劇烈的心跳聲響。
矮牆、光線、伏擊。
記憶如潮水翻滾,一切和蔚藍深空的地下逃殺賽隱約重合。
鏡頭裏的少年些微停頓,目光被軟軟的卷發遮擋,再抬頭時瞳孔反光冷冽,初始分配的老舊步槍精準卡在兩臂之間,槍座抵上鎖骨,毫無猶豫向著矮牆的另一端走去——繼而在遭遇戰觸發的前一秒堪堪停步。
克洛森秀導播室。
監控處的編導忽然打了個手勢。血鴿剛講解完秦金寶的暴力清場,鏡頭切換到巫瑾的一瞬,訝異微頓。
直播間,彈幕驟然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