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號副本的大門“轟隆”一聲閉合。
走出門外的巫瑾最後回頭——
縫隙內光芒跳躍閃爍,視線穿過寂靜的伊甸園,能看到衛時站在高台,逆著光,身姿挺拔壯碩。
衛時換下了那張原本屬於井儀的“戀人牌”。
花紋繁複的尖肋拱頂門終於阻隔了少年的視線。
副本內密集的機關轉動再次響起,已是在重塑下一次場景。
巫瑾轉身,心髒激烈跳動,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並肩作戰,還是最後大哥替他理好槍帶。
此時四周攝像頭靜止,顯然導播大廳的直播已經移向別處——最後幾分鍾兩人完美規避鏡頭。
巫瑾鬆了一口氣,內心的兔子球球卻使勁兒用爪子刨啊刨,把記憶翻動得亂七八糟。兩時前“審判牌”副本再次浮現,大佬他按到棺材裏焐熱的場景隱隱和剛才重疊——
明明躲避鏡頭的時候緊張得要命,心底卻泛起隱秘歡騰。
巫瑾不動聲色的把內心裏撓個不停的兔子爪爪按下來,圓臉再抬起時已是警惕備戰狀態。
麵前是熟悉的哥特式回廊,風格一致的花窗玻璃與浮雕裝點在回廊兩側。上方是高聳的尖頂,以及昏暗的光。
巫瑾微微一頓。
三次走進回廊,光似乎一次比一次更強烈,甚至溫度也比之前更高。
頭頂傳來轟隆隆的機關聲,如同巨石滾過。巫瑾記得在剛入場時,白月光隊四人同時聽到過類似聲響。
他仰起頭,借著勉強敞亮的頂光,終於看清了這座哥特祭壇的上端。
密集而又錯落有致的尖頂之下,是一座巍峨的神像。
與懸浮在副本上空的使雕塑不同,神像的位置更高,像是淩駕於每個副本之上,眸子裏映出淡淡的火光。
他頭戴翼帽,手執雙盤蛇帶翼權杖,身披鬥篷,冰涼的岩石塑造了他的整個身軀,腳下是近乎熄滅的火塘。
神像與火塘渾然一體,在虛空靜立,與腳下角鬥搏殺的各個副本隔絕,如同堂與地獄無法相接。
火塘上方有一簇火苗,似乎就是頂光的來源。
火苗初生時還很脆弱,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前進,繼而被呼嘯的強風吹散,火星卻仍掙紮向前,少頃它被另一簇火苗溫柔接納、融合,在即將抵達火塘的一瞬又驟然被狂風擊中,頹然消散。
周而複始,循環往複,火塘似乎永遠不會被點燃。
走廊就是被不斷躍動、熄滅的火光照亮。
巫瑾收回視線。
他認得頂端的神像。甚至整座建築,無論是雕刻還是玻璃畫上都能見到這位神祇的身影。
被稱作“宇宙智慧的傳達”,神通術、占星與煉金術的起源,希臘神話中“三重而偉大”的赫爾墨斯神祇。
整座建築都是因對他的頂禮膜拜而建。
然而從一座雕像出發,能推斷出的線索實在有限,畢竟玄學向來以晦澀著稱。巫瑾暗暗記住神像方位,向記憶中的物資箱摸去。
“戀人”副本結束得幹淨利落,白月光隊中,巫瑾是第一個從副本出來。
他在通訊中簡短報了一下方位,就迅速關麥。此時四人各自奮戰,隊頻道中任何雜音都可能幹擾到隊友聽槍。
他需要做的,是兌換物資並在佐伊的副本前準備接應。
物資箱前無人蹲守,先一步逃走的明堯已是不見蹤影。
巫瑾微微眯眼,將從副本中收繳的權杖9投入卡槽——
一張羊皮紙從物資箱中掉落。
巫瑾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猜對了。聖杯是防具,星幣對應子彈,寶劍兌換槍,權杖就是淩駕於一切之上的知識與邏輯——地圖、線索,或者規則。
羊皮紙被迅速攤開,一張殘缺的地圖躍然紙上。
巫瑾一頓,心跳猛然加速。
地圖中,副本不是正方形,而是圓角矩形,乍一看像是散落的卡牌。1~7號房間在地圖上被標注,其中1~6形成一個詭譎的十字,幾乎全部縱向,唯有號房間呈橫向。
1、號位居正中,位於1號房間的上方——就像兩張橫縱交疊的卡牌。其餘四張如十字架的四臂展開,7號副本則在十字的右下角。
地圖最末寫了一行字:“全宇宙智慧的三個部分,集三重偉大於一體的赫爾墨斯,這是確鑿,無瑕的真理。”
巫瑾:“……”
這張地圖附帶的線索更多出於科普性質,看來目的是為了警醒選手注意上方的神像。
不過巫瑾進入比賽前做了不少功課,對這座神祇的背景並不陌生,相當於浪費了一句文字的線索。
但地圖上的繪製卻終於讓他把場景串聯。
不僅操縱副本的是大阿卡那牌,副本的形狀也近似於卡牌。若幹張塔羅牌以某種既定形狀排布——
如同將問卜之人將卡牌依次放入,再逐一翻開,揭開命運的麵紗。
巫瑾眼神陡然一亮。
第三場淘汰賽開宕的副本,不是散落、毫無規則的塔羅牌插槽,而是能夠彙聚在一起,拚湊出某種占卜回答的牌陣。
正在此時,隊通訊中佐伊聲音傳來:“巫,我快出來了,號副本。”
巫瑾神色一喜,三兩下把地圖卷好,扛起背後亂七八糟的槍支就往副本門口衝去。
火光照亮昏暗的走廊,大門打開的一瞬數位練習生跑出,門內一輪新月光芒冷然。
槍聲悍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