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牧此番被藺荀截胡,心中不可謂不怒,他著力手下部署集兵,意尋機攻打汝南,以解心中之恨。
誰知派出的探子卻言藺荀從南陽和穎川調兵將汝南幾個關鍵的城池嚴防死守,圍了個水泄不通。
“豎子可恨!豎子可恨!”許牧今年三十有四,生得孔武有力,棱角分明,怒極之下竟生生將手中的筆杆折斷。他自席上起身,負手冷道:“守得住一時,我不信還能守住一世!著力加派人馬緊盯汝南,若有任何風吹草動,速速來稟。他日那傖荒豎子撤兵之時,便是我攻打汝南雪恥之日。”
正是氣憤之時,忽有一人自外匆匆而入。
許牧皺眉往門口看去,見來人正是他麾下軍師方蠡,瞧其麵帶異色,形色匆匆,不由道:“何事如此驚慌?”
“主上,可還記得屬下那同鄉鄒安?”
許牧點頭,據他所知,那鄒安投靠了琅琊王氏,似乎還很得重用。
方蠡趕忙將手中接到的密函奉上,“屬下今早接到江左來的密函。”
許牧接過密函,一目十行讀過後,麵上忽然揚起一抹猙獰的笑容,“真是天助我也。”然而很快他便冷靜下來,將密函遞給方蠡過目,“鄒安此人如何?”
方蠡將密函看過,斟酌一番,“屬下認為,信中所提之事,或可一試。”
許牧思索一番,將心中的衝動沉下去,慎重道:“此事非同小可,還需從長計議。”
……
三日之期很快便至,王氏揮淚同阿嫵告別後,將盛妝的她伴著十裏紅妝一並送出了城。
當年阿嫵與王三郎的婚事定下之後,王氏便開始著手操持嫁妝之事,此次這親雖結得匆忙了些,但阿嫵的嫁妝卻無半分簡陋,置辦得甚是風光妥當。
此次陪嫁之人,除了阿嫵平日慣用的玉枝玉蟬二人外,王氏怕她去了燕郡應對不周,將自己手下最為得力的桂嫗也一並給了她。
浩浩蕩蕩的人馬一路北上,舟車勞頓,終於在第七日抵達燕郡薊城。
巍巍城牆,高聳直立,青石砌就的高牆表麵留有許多深淺不一的斑駁痕跡,好些石縫裏都生了深青苔蘚,顯出些幽沉的味道,可即便如此,仍難消減立於巍巍城下的那般厚重的磅礴之氣。
彼時已近黃昏,紅日西沉,天染豔霞,很是瑰麗。
因薊城地勢靠北,加之紅日漸沉,時有細風掠過,溫度還算宜人。
阿嫵乘牛車入了城牆門洞,迎麵撲來一陣壓人的熱意讓她不由一愣,為眼前浩大的聲勢所驚。
夾道兩邊俱是密密麻麻的人頭,最外層是著相同服飾,手持兵器維護秩序的士兵。
百姓們本來還算安靜,許是見靜候半日的人終於出現,忽地交頭接耳,頻頻外望,熱火朝天的議論起來,“據聞那華容翁主貌美如仙,乃九天玄女下凡,日後我薊城的百姓便有福了。”
“是極,聽聞這汝南國的華容翁主乃當今劉氏貴女中相貌最出眾的一人,什麼東鄉翁主,清平翁主,遠遠不及。”
人群之中有人存了賣弄的心思,得意道:“可不止是相貌哩,那華容翁主才華亦是不俗,她七歲能成詩,八歲便可作賦,十二歲那年為在楊太後壽宴上的一曲驚鴻舞更是技驚四座,名動洛陽。”
“可……這華容翁主原先不是與琅琊王氏訂了親麼,怎麼如今……竟與我們燕侯結親?”
有人暗惱此人不識眼色,“呔,此事以後休要再提!燕侯這等鐵骨錚錚的好兒郎,豈是那起子舞文弄墨,隻知沉溺膏粱,不知人間疾苦的王三郎可比?翁主自是慧眼,所以才擇了我們燕侯。”在燕郡,藺荀便是百姓的天,百姓眼中的君,旁人就算再是不凡,在他們眼裏也不及藺荀半分。
此言一出,附和四起,“是極是極,那王三郎怎可與燕侯相爭?”
“……”議論愈發激烈,無數道熱烈探究目光齊齊落在牛車之上,意睹車中佳人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