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嫵隻手托著腮,獨自倚坐在窗邊,她眼神微蒙,眉間微蹙,似若有所思。
藺荀靜望她半晌,她都未覺。
他又近前了幾步,這下阿嫵似有所感,眼風觸及他時,神色微變,原本靜默的麵上多了幾分局促不安。
下一瞬,她驟然起身,踩著細碎的步子主動向他迎來。
藺荀眸光微暗,頗感意外,原本欲邁出的步子停住,等待她主動靠近。
阿嫵在離他三步之距的地方停下,屈膝雙手交加謝罪,“夫主,妾今日行為無狀,動手打了裴氏,還請夫主責罰。”她臻首輕垂,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隨著曲首的動作,頸部的流暢的線條在他眼底一覽無餘。
藺荀微微斂眸。
這還是她嫁他來,第一次在他跟前自稱‘妾’。
“此事我已知曉,不過,”藺荀頓聲,長眉微揚,故作意外道:“你還會打人?”
阿嫵心道裴五娘果真好本事,告狀的動作倒是快得很。不過,藺荀知曉此事也好,省得她再多費口舌解釋。
阿嫵大大方方的點頭承認,“是,私下裏,裴氏如何嚼人舌根都與我無關。可今日她以下犯上,不但對我言語無狀,更是編排起了夫主你來,妾身為主母,自該管教於她。隻是,”她頓了頓,以退為進,“妾情急之下失了分寸,用杯子傷了她,這一點的確是我不對”
她露出些懊惱自愧的神色,“我自小被父兄縱寵慣了,養了一身的驕縱毛病,而今嫁作人婦,我知不可再妄為,日後必會多加注意。”
末了,阿嫵身子伏得更低,做出一副任君處置的請罪模樣。
燭火微動,靜默無聲,連帶著阿嫵被投在地上的影子也微微抖了抖。
藺荀忽而輕哼一聲,意味難明。
阿嫵斂眸,手緊了緊,心中已做足了應付的準備,熟料肩上驟然一重,他順勢將她扶起,點頭道:“很好。”
阿嫵愣住,很好?
藺荀揚眉,斜眸睨她,理直氣壯道:“對於那些不知輕重,上趕著來挑釁滋事之人,你不打她,打誰?所以我說,打得好。”
時下若為人婦,最重要的便是要端莊得體,言行有度。
她今日親自動手打人這事,但凡要些臉麵的家族,即便她貴為翁主,也絕不容她那般恣意跋扈。
以她如今的處境,若是稍有言行不當,更是會狠狠地被人揪住錯處拿捏。
所以今日之事,阿嫵雖自認占理,卻也存了要費一番功夫的心來應對藺荀,可她萬未料到,他不但未為難於她,言語中竟有還有維護她,反置裴五娘於不顧的意思?
阿嫵試探問道:“你不嫌我失禮,折了當家主母的風範?”
“為那些個一文不值的虛架子,寧可自己受氣吃癟,憋著忍著,那不叫風範。”藺荀不以為然,“那是愚蠢。”
“何況論品級,你貴為翁主,論身份,你為府中女君,那裴氏不過一小小賤妾,她既對你出言不遜,你身為吾妻,打了她又如何?”竟是十分理所應當的語氣。
“那三人皆為盧太後所賜,若非我阿姊自作主張,我豈能容她們留到至今?”
藺荀眼風自阿嫵麵上掠過,眸色略深,“既然今日她們擅做主張冒犯了夫人,明日便叫人將她們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