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荀差人為阿嫵尋了新的衣物,順勢一並處理了手上的傷。
她胳膊不過是稍稍擦破了些皮,反倒是膝蓋傷得不輕,阿嫵一路行來,強忍痛意才未在藺荀跟前露餡。因腿上的傷得位置實在尷尬,女醫丞用藥時藺荀盤踞屋內,眼風時不時掃來,阿嫵便未言腿上有傷。
一切收拾妥當,外頭便有內侍傳他們於明光殿入宴。
阿嫵本想問他適才那巾帕上到底有何物,引得盧三娘神色那般倉惶。隻是見他神色冷漠,一副疏離冷淡的模樣,到嘴的話不由咽了回去。其實,她隱約已經有了幾分猜測,隻是不見實物,心實難安。
眼下時近開宴,阿嫵暫時還未尋到時機問詢,隻好暫時將此事壓在心頭。
以盧太後先前所為,以藺荀的脾性本可帶阿嫵拂袖而去,壓根無需理會今夜的宴會。
但此宴畢竟是盧太後打著二人為賀燕侯新婚的旗號所設,函貼都已發出,且來的個個是朝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外人如何評議,藺荀並不在乎。
隻今日洛陽的傳言實在可笑,仿佛一夕之間,所有人都等著瞧阿嫵的笑話。
藺荀不願到時那些個沒有眼色之的蠢物又傳出什麼,阿嫵為他不喜,故而不讓她出席晚宴麵的愚蠢言論。
若非如此,他今夜便不會出席。
……
賓客如雲,觥籌交錯,藺荀執酒盞,薄酒已下肚數杯。
酒過三巡,大鴻臚丞忽道:“啟稟燕侯,南朝有些官員聞燕侯大喜,呈了禮來,不知燕侯欲如何處理?”
七年前,臨淮王敗於南陽王,與帝王之位失之交臂,隻能偏居江左。
近年他養精蓄銳,實力深不可測,卷土重來,隻是遲早的事。
南北兩方雖對立已久,但至少明麵上還未完全撕破臉皮,藺荀大婚,南方官員會送賀禮,也屬正常。
藺荀執盞又飲一杯,眼風淡淡掃他一眼,“你瞧著辦便可。”
大鴻臚不由滿頭大汗,隻能轉向住藺荀身旁不遠的庾清求助,“大司農,您看這……該如何是好?”
庾清除了是藺荀麾下最出色的軍師,還被其委以大司農之職,掌錢穀,國家財政。
庾清掃藺荀一眼,而後笑道,“既是賀喜新禮,須得討個吉利,暫時收下吧。”
大鴻臚丞點頭,眼風不由自朝上首盧太後而去,靜等示下。
盧太後眸色微深。
今日藺荀反應著實令她吃驚,原以為似他這等暴戾之人,若知劉嫵與那王三郎不清不楚,藕斷絲連,必會動怒,然後重懲於她。
未料,他竟為了維護劉嫵,將此事遮掩了下去。
不過……
今日他那樣疾言厲色,氣急敗壞的模樣,說明她這步棋並未行錯,隻是火候還不夠罷了。
盧太後抿唇,不動聲色暗自點頭。
劉矩借著漆木雕花翹頭幾案的遮擋,在案下一把壓住盧太後的手,故借與她耳語,實則詢問,“母後,你又要做何?”
盧太後麵上帶笑,仿佛是與他話尋常,隻是眼底卻含了幾分厲色。
“矩兒,你這是在質疑母後?”
劉矩抿起了唇,“並非,隻是——”
“沒有隻是,燕侯在瞧這邊,你警醒著些。”
大鴻臚丞還立在殿中久久未退,藺荀問道:“還有何事?”
他吞了些唾沫,然後支支吾吾道:“啟稟燕侯,安東將軍……也送了賀禮,該……該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