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雅克萊郡與莉莉馬場(1 / 3)

一匹棕紅俊馬邁著矯健的步子慢跑在那條行人稀少,靠近海邊的大路上,車輪發出轔轔的響聲。馬車夫是一個包著頭巾的小眼睛的中年鰥夫,他和馬車都是羅帕雷斯臨時租來的。馬高昂起頭顱,打著鼻響,似乎在炫耀自己強壯的體格,每跑動一次馬頭就抬一次,馬脖上jing壯的肌肉和抬頭的動作一塊聳動,帶著鐵蹄的馬腿有節奏的抬起又落下。馬車夫讚賞的朝自己的馬看了一眼,微微的點了點頭,仿佛他旁邊坐了個人,在回答對方的問題。想起天黑之前要趕回家把馬借給一匹母馬借種,心裏有了盤算,於是高高揚起馬鞭,也不愛惜馬身上那一副皮肉,“啪嗒”的抽了一鞭,俊馬得到主人的賞賜,便更加奮力的朝大馬路上奔跑。正午過後,天空很清澈,白雲大片大片在移動,就像偏移的大陸。幾隻小鳥撲騰著翅膀停在馬眼睛前,馬憤怒的昂起馬頭,嘶鳴的叫喚一聲,小鳥驚嚇的飛起來,被遠遠的甩在了後頭。樹林和光禿禿的曠野裏的房子一路倒退,暖風吹拂動路邊的野花和小草。

羅帕雷斯掀起馬車簾,漫無目的的朝馬車外瞧,心裏卻在想著和艾拉翡道別的情景。他沒有興趣研究那些沒有被注明用途的稀有的植物了,他的整個思想和興趣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沒辦法靜下來呆在旅店裏,或者爬上那座震撼人心的百達娜山峰,那裏對他來說不再是人間仙境,而是有著可怕記憶的地方。這個假期他打算回家過,那個熟悉的讓他有安全感的地方。盡管還要半天的路程才能到達雅克萊郡,但是他的心已經飛過去了,想到樸實的鄰居,蜿蜒的河流,高大的樹木,茫茫的曠野,內心有種近鄉情怯的激動。

傍晚太陽還沒完成降到地平線下,羅帕雷斯到達了寬敞的在雅克萊郡的卡桑德拉王子的莊園,他和照顧他生活的海瑟裏一直住在這裏,從未去過瑪雅堡羅王宮一次,那裏的人選擇xing的遺忘了他,他也當自己是一個鄉村的du li的貴族。

卡桑德拉王子的莊園坐落在雅克萊郡的東南的高坡地上,是一座以du li的別墅為中心的帶著許多偏房的四合院形的建築。莊園後邊是高高聳立的山峰,前方是一望無垠的田野,以及隱藏在果樹中間的鄉村聚落;偏右方是一條通向村外的大道,平原和曠野,以及小堆的林木和晶瑩剔透的小湖泊。外圍種滿了橡樹,桃李樹,樟樹,鬆樹。幾乎是坐落在一個小山腳下,但卻在整個郡的坡地上。遇到早晨和下雨的時候濃霧彌漫,大霧像是一條遊離地麵的蛇影盤旋在樹梢。站在莊園裏空曠通風的小池塘前邊的那塊種滿花的平地上,朝遠方看,到處都是盤踞的連綿起伏的山嶺,以及田埂裏長滿樹木的美麗的小山崗。雅克萊郡是梵亞國土景se優美的郡縣之一,吸引力許多世家貴族來此地安家,在那些彎彎繞繞的隱秘的巷子裏,修建著許多高大的哥特式的建築。大路迢迢的沿岸,在某個河水流淌的高地上,也許就修築著一座學校或者一所醫院,一所教堂。這是屬於皇家管轄的皇都附近的郡縣之一,麵積遼闊,土壤肥沃,許多貴族的領地都封在這裏,但是本人住在城裏,一到炎熱的酷暑,他們便齊家搬到氣候涼爽的鄉下來住,少數的貴族還會參與到鄉村的社交活動上來。

羅帕雷斯已經走到莊園的入口的小徑上,迎接他的是一條體型高大叫做多利的獵犬,那是海瑟裏的夥伴。兩個扛著鋤頭的家奴在池塘的缺口處洗腳,兩雙疲憊的眼睛看到小主人正走在對麵的小路上,一下像被點燃的火星,注入了激情。

羅帕雷斯向他們揮手、問好,問他倆海瑟裏小姐在不在家,兩人中的膽大的那人告訴他,海瑟裏小姐以為他整個假期都不回來,她回自己的莊園住幾天,半個月以後才回來。羅帕雷斯並不覺得失望,海瑟裏把兩邊都當作自己的家,但是她更看重這裏,隻要他需要,她就會回到自己身邊的。

管家威利斯是一個藍眼睛的外國人,身材瘦長,為人爽朗但不jing明,在小事上也常常犯迷糊;他好學,為人正派,和一般的管理莊園事物的管家不同,羅帕雷斯和海瑟裏都很喜歡他,在飯桌上總是神采奕奕的把一桌的事物吃進肚子裏,絕對不浪費;晚飯後,大家坐在槐樹下乘涼時,他就講他那些稀奇古怪的見聞和讓人捧腹大笑的笑話,兩位主人的笑話總是冷的,而且沒有笑點,因此,在娛樂生活方麵,他的影響力是非常重要的。他來莊園的時間比兩位主人還早,儼然和海瑟裏一樣,已成為半個主人,但他xing格謙虛,從不倚老賣老,也不苛求別人,所有人都很喜歡他。

當羅帕雷斯提著行李走到第一間屋子時他正提著馬燈,帶著眼鏡蹲在穀倉裏檢查舊的稻穀是否受了chao。羅帕雷斯看到了他,並且友好的向他打招呼,威利斯聽到熟悉的聲音,瘦骨嶙峋、彎曲的後背猛烈的震動了一下。他提著燈放在額頭上,彎著腰、覷著眼睛認出了正笑望著他的小主人。蒼老的聲音劇烈咳嗽了兩聲,一把抱住小主人的脖子,縱橫交錯的布滿皺紋的臉上頓時熱淚盈眶,滾燙的熱淚澆灌在一條條深陷的渠道裏。羅帕雷斯深受感動,一隻手回抱著老管家的背,眼眶紅了一圈。

“威利斯,我很想您。”羅帕雷斯溫和的說。

“我也是,也是,你出門有一個月了。”威利斯老淚縱橫的說。

“我們進屋裏去說吧。”

“好的,好的,我叫別人好查看稻穀。”

一老一少和提著一盞等進主屋的客廳去了。

“殿下,您回來的正是時候。”威利斯像稱呼他父親那樣稱呼他,許多年都沒改過來。

當羅帕雷斯在客廳坐下,仆人端上茶水,威利斯吩咐人準備飯菜後,管家扶著眼鏡說,努力想看清小主人的樣子,長得儀表堂堂呀,他在心裏感歎著。

“是什麼事情了?”羅帕雷斯喝了口茶後,問道。<季賽馬會就要開始了,村裏早有人遞來帖子了,本來想在仆人裏找個身強體壯的,既然殿下你回來了,這件榮耀的事情頂好是一家之主去做。”威利斯手掌貼著不住的摩擦,這是他一慣的習慣。

“這是一件大事情!”羅帕雷斯喝了口茶,接著說,“明天我去養馬場選批好馬回來,威利斯您和我一起去吧?”

“殿下,您不嫌棄我老眼昏花,我高興陪你去。”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賽馬會,會不會出什麼問題?”<季假期都在外麵度過,反而錯過了本郡的許多的事情,今年把這個遺憾補回來。問題可能會有,但是能夠一一克服的。”

他們接著又聊起往年的賽馬大會的情況和參加大會需要了解的細節,然後話題轉到莊園的經營和農務上來了,又說起了本郡發生的威利斯關心的事情,比如誰家生孩子了,哪家的牛生下牛犢了;哪家的名門閨秀和哪家的小夥子結婚了,吃了他們的喜糖,味道怎麼樣,婚宴的排場和客人的身份,以及新娘和新郎的外貌和財產,進行了詳細的訴說和比較。羅帕雷斯坐立難安,不斷移動坐著的雕花的紅木扶手高凳,發出”咯吱“的摩擦地板的聲音,他不認為是自己多心,老管家似乎在暗示他要盡快找位小姐結親,直到仆人端著飯菜上桌,威利斯才讓他得到解脫,改變話題關心起他的胃口來。

吃過晚飯,羅帕雷斯洗了澡,換了家居的休閑的服飾,趴在窗戶上看了眼蟲鳴不止的田埂,獵犬在戶外吠叫,風在田野裏呼嘯,橘黃se的燈光在黑暗的遠方閃爍明滅,大路上偶爾傳來人聲和走動的腳步聲,對這些他熟悉的景物他隻看了一小會,便已經完全調整過了視覺差。聽不到喧囂的海浪,看不到一望無際的大海和高高聳立的島嶼,但他仍然很適應這個他住了十多年的地方,隻要不想到可怕的事情,他的靈魂永遠是安定的,而現在他幾乎用強大的意誌,強迫自己適應了自己的變化。這一夜,他都睡的很安穩。

第二天一大早,羅帕雷斯喝了杯從牛棚裏取來的新鮮的牛nai,吃了碗燕麥粥和兩個玉米饃饃,穿戴整齊的和老管家同坐一輛馬車去本地最大的莉莉養馬場,養馬場是以主人妻子的名字命名的。一個管理馬場的瘦小jing悍的老頭接待了他們,他讓他們稱呼他為“約翰金!”他帶領他們參觀馬場,稱呼他們為貴族老爺,但是老管家稱呼羅帕雷斯“殿下”時,他在心裏暗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