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小山頭附近的井水旁,那裏聚集了大群的穿著花哨的男男女女。一場著裝古怪的祭祀鬼神的大會正在舉行。十幾個身強體壯的男人身披蘭佩編織的外衣,一手拿著稻穗一手拿著金麥,裸著的上身和臉上塗著野獸的條紋,排著整齊的隊伍圍著焚燒香草的火堆起舞,擊鼓手腰間掛著一麵紅色的大鼓,用有力的手輕重不等的拍打著鼓麵。一張放著各類蔬果和一頭半生不熟的豬仔桌子前,祭師跪在一個草甸上焚香祭拜,口中念念有詞。青年男女盛裝打扮,頭上插著一株小麥穗或小稻穗,臉上和裸露的胳膊上畫著五顏六色的斑紋,圍坐在祭祀儀式的周圍的草地上,安安靜靜的等待儀式的結束。突然,男人的吼叫聲從河麵上傳來,眾人回頭,隻見一條坐著二十個人的一條大龍船從快速從對岸劃過來,船上的人也和其他人一樣身上和臉上畫著斑紋,他們一邊劃船,一邊作出凶惡的樣子,每用力劃一下漿,便低沉的從喉嚨裏吼出一聲。那條像是一條蜈蚣一樣的船在眾人的期盼中靠岸,船上的男人從男男女女圍成圈打開的一個入口進入到儀式裏,互相收拉起手圍成一個圈,將火堆和跳舞的男人團團圍住,跟著敲擊的熱烈的鼓聲高抬起腿跳動起來,也和在船上一樣,麵部猙獰作出嚇人狀,隨著身體的節奏同時吼叫出聲。
羅帕雷斯正在光禿禿的,野草茂盛的田埂上散步,時而陷入沉思,時而朝著正在舉行祭穀神的場地看看。“多麼古老的儀式呀!”羅帕雷斯在心裏想著。盡管現今這種野蠻的宗教信仰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意義,但是從老祖宗那裏流出下來的風俗,卻一直被年輕的一代繼承下去,而每一代人又在儀式裏加進了新的特點,以及新的含義。年輕人參加這場迷信居多的儀式,不但是出於好奇心,而且可以畫上野蠻的符號,丟掉往日遵守禮節的行為舉止,放肆的將自己的熱情融進這場奇異的舞蹈之中,每個人都放肆的跳最野蠻的舞,變化出最新奇和低俗的動作,隨意的扭動前胸和臀部,甚至衣料都穿的很少,最大膽的人幾乎將衣服脫光了,他們每個人眼睛都興奮的在閃光,望著其他和自己同樣瘋狂的人,仿佛在說:唱吧、舞吧,一年就這一次機會!墮落吧,沉淪吧,不會受到任何指責!人們的枷鎖一旦失去禁忌,靈魂就像突然被放進一頭野獸,變得肆無忌憚。尤其是受到誘惑的年輕人,一旦失去控製,被沒有理智的幻想控製,便會迷失方向,也許每個人都經曆過這樣一段時期,但沒有任何人知道其他人是經曆怎樣的痛苦掙紮,才從那段危險的精力旺盛的時期解脫出來,另一些意誌薄弱的年輕人便永遠與撒旦為伍,失去救贖的機會。
羅帕雷斯從田壟走到了一塊種滿杏花的空地,幾個孩子在玩將軍和土匪的遊戲,圍著一顆杏花樹轉圈,髒兮兮的小手擦著樹幹而過,樹身輕微的顫動,一顆顆花瓣墜落下來。羅帕雷斯走過樹上,眼睛看著另一顆樹下一直望著他笑的兩個年輕的女人:一個身材高挑,五官清秀,穿著光著膀子,到達膝蓋的短裙,筆直的站著,身上畫著花紋;另一個穿著同樣的服裝,畫著同樣的花紋,中等身高,身材豐腴,臉蛋細膩光滑,眼神火熱大膽,抿著嘴巴微笑,直勾勾的望著羅帕雷斯看。羅帕雷斯被她的眼睛看得臉上火辣辣,有些惱火,他加快腳步朝對麵的儀式場走去,管家威利斯在人堆裏坐著,蒼老的臉在年輕人中,就像一顆枯樹立在翠綠的小樹中間,尤其突出,羅帕雷斯一臉便看到他了。
羅帕雷斯悄悄在管家旁邊坐下,沒有經動他。隻見祭師從嘴裏噴出一口酒,火盆裏的香草便熊熊的燃燒起來,火光印在祭師鐵青的臉上,蘭草香很快彌漫在空氣裏,不覺得讓人心情舒暢,感官活躍起來,年輕的血液在青年人的軀體裏滾動。祭師最後唱了一首祭祀歌,大家跟著一起唱了一段,最後宣布儀式解散。場地一下便沸騰起來,儀式的熱鬧從星星之火變成燎原大火。男人們很快把場地的火盆和枝葉、草甸統統搬走了,祭師拿走了祭品。他們手挽起手跳起了雅克萊郡傳統的鬥牛舞,然後分散開,各顯本事,舒展柔韌的身體和美妙的歌喉,互相調笑傳情,一邊跳舞一邊喝酒,向空間撒春日的鮮花,濃烈的香氣彌漫在人群裏,讓人頭腦暈眩,產生幻境。威利斯一下像是返老孩童,扭著胳膊挑起外國的牛仔舞來,姑娘和小夥子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羅帕雷斯一手牽一個小姑娘,一手牽著一個老太太,配合著她們的舞步圍著人群旋轉,他喝了一口溫性的葡萄酒,抱起草地上無人問津的豎琴,彈奏了一首曲調歡快的春日遊樂舞曲,姑娘們被他優美的琴聲迷得神魂顛倒,瞪大眼睛,腳下的舞步更加的快,氣氛一下活躍了幾個度,然後他彈奏了一首節奏舒緩的小夜曲,讓大家緊繃的大腿和神經得到些許放鬆,然後是一曲牧羊人向戀人求愛的情歌曲調。一個歌喉很好的姑娘一邊跳舞,一邊伴著節奏放聲高歌,唱了幾首大家喜愛和熟悉的古老的歌謠。羅帕雷斯故意彈了幾個十分高的音符,那個姑娘一絲不落的把歌聲唱上去了,他驚訝的朝跳舞的人群裏望去,但是那個唱歌的姑娘一直被其他人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