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竺英說起,這一路走來所見所聞,難免感歎唏噓。戰後各處,留下的不隻是滿目瘡痍,更多的是沒有棲息之所的流民,餓殍遍野。
上位者之爭,留給尋常百姓的,隻有傷痛,和對人命的輕視。
不過這些話,聽在陸如雪的耳中,更多的卻是擔心。大戰之後必有大疫。
想著那些無辜的百姓,不隻被抓去充軍,更多的可能最後連個名字都沒落下,便戰死他鄉,落得個與親人生離死別的境地。
也不由得跟著抱怨了兩句,“所占各城,應該都留有駐守將官,這些人難道不管嗎?至少也要將屍體歸置,焚燒掩埋才是。”
“人手不足,光是安置流民,便已忙不過來了,哪裏還能顧得上死人。”
“你二堂哥怕我見了心裏難受,有些事不願我打聽。我也樂得裝聾作啞,不然隻看那隨處堆棄的屍體,隻怕就要惡夢不斷,嚇個半死不可。”
這才是陸如雪最擔心的,眼見便要入夏,若是不能妥善安置流民,處理屍體,一但起了疫症,隻怕會死更多的人。
而燕王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萬不可暴發瘟疫,不然這場仗不必打,便已敗。
可她現在就是有心也無力,別說是騎馬坐車離府,就是多走幾步,也會喘個不停。
一時想不到辦法,陸如雪隻得學著放下。
“二堂哥偷來北平一事,皇上應該尚不知情。我想堂哥和堂嫂不如在北平多留幾日,我已去信回懷遠,也好讓大伯和大伯母安心。”
“這~!隻怕是不可。你二堂哥的意思是,隻要你安好,我們隨時都可以起程。且我們尚在孝期,出府作客,原就於禮不合。”
“如今前方戰事焦灼,你們由南而來,隻要能平安進了北境,便沒有性命之憂。可若是由北返南,隻怕不會如此輕鬆。”
“萬一再被人當成細作,必有性命之危。堂兄和堂嫂是為了見我而來,我怎可讓你們再以身犯險。”
陸如雪不同意,徐竺英也有些後怕,可這件事還是要和夫君商量一下。
陸如雪叫了采月進來,去請了二少爺入內。正好庭兒玩的有些累,便由著孫媽媽和乳母抱下去休息。
陸如雪將她的意思說與堂兄。“燕王妃說的對,你不好生在院裏養病,偏就分神多思,竟連咱們這一路的事,都打聽了個清楚。”
陸崇武不是在責備堂妹,就像他關心堂妹,堂妹也在意他一樣。心中隻有擔憂關愛。
“小姑本就耳聰目明,哪裏是咱們能瞞得住的。不過這次多虧金府的少爺,我和你二堂哥這才沒被人當成細作給斬了。”
金逸辰還在肖想堂妹,陸崇武不願妻子提起此人,“金逸辰是念著堂妹對他的救命之恩,這才放了咱們。祖母在時,就常念種善因,得善果。”
“金府和陸府本就是同鄉,原就交好,哪裏是我的功勞。且那件事都過了這麼多年,二堂哥不提,我都不記得了。”
施恩不求報,與人不追悔。陸如雪的性子,一直都是拿得起放得下,她這一生隻在感情一事上,會有所猶豫,舉棋不定,甚至是情到濃時,會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