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如雪這一病,就是大半個月,期間除太子和皇長孫,隻有陸崇武帶著妻子徐竺英來探望過一次。
滿京城,除了這些真心關愛她的親人外,隻怕再沒人會記得有她這麼一位側妃了。
眼見離著二月龍抬頭的日子越來越近,皇上的親軍上十二衛,早就做好了遷都的準備。除各宮妃嬪的財物珍品外,大部分的東西,都已先一步運往應天府北京皇城之中。
自那日陸如雪勸著穆玄陽回宮後,直到今日才得空,帶了兒子來看妻子。一家三口用膳品茶,陸如雪還陪著兒子下了盤棋。
嘴上雖都沒提起遷都一事,可各自的心裏明白,今日之後,相見亦不知期。
保重的話,陸如雪沒有說,她相信就算是為了她,父子二人也必會保重身體。安慰的話,她也沒有說,庭兒早慧,夫妻多年,有些話就算是不說,彼此的心裏也都能明白。
“等我來接你!”穆玄陽走時,隻留下這麼一句話,獨留滿庭孤寂在舊園。
陸如雪站在“傲霜園”的門口,遠眺孝陵青山倚翠,任由淚水無聲滑落。
采桑和采青想上前相勸,卻被采月阻止了。自那日采月來了“傲霜園”,直至今日,都未曾離開。
倒是采星,因為劍鋒要隨太子一同遷往北京,所以不得不先離開。陸如雪念采月的孩兒尚小,允其將孩子一同接來了“傲霜園”。
也不知自己站了多久,直至天空飄起了細雨,采月為主子撐起了油紙傘,陸如雪這才回神。
“娘娘大病初愈,可得緊著自己的身子。皇長孫走時,特意叮囑了奴婢,要小心伺候著。您就是不為了自己,為了皇長孫,也得提著精氣神兒,放寬了心。”
陸如雪點了點頭,又朝南看了一眼,心跟著走了,留下這副身軀,不過是個空殼兒罷了。由著采月扶她進了內院,服了藥躺在床上,不知不覺的睡了。
皇上遷都,聲勢浩大驚天動地,近十萬人從中京出發,走旱路取驛道,直奔北京。
離京前,庭兒吵著要去看母親,卻未得皇後允許。無奈之下,隻得寫了封信,讓胡紀一路快馬,送到了“傲霜園”。
穆玄陽連信都沒寫,而是頭天漏夜,悄然的去看過妻子。沒有驚動任何人,甚至連一夜未合眼的陸如雪,都不知穆玄陽來過。
與當初一樣,穆玄陽隻是藏於屋頂,靜靜的看著月影下花樹旁,那抹孤寂的身影。
與當初不同的是,那身影少了幾分女兒家的嬌嫩,多了幾許飽經風雨的滄桑。一坐一站,一抬頭望月,一含情俯視。兩顆緊係在一起的心,卻是咫尺天涯。
天際微明之時,穆玄陽這才打馬而去。忍著心痛,放下心中的不舍與留戀。暗暗的發誓,“他一定會來接她”。
朝中四品以上文武百官,都要與皇上一同遷至應天府。陸老太爺直到走前,這才請旨,帶了三兒陸承耀和雲氏,來看過陸如雪。
多年不見祖父,陸老太爺竟已現老態龍鍾之相,看的陸如雪不無擔心。為祖父把了脈,一連擬了三張藥方,叮囑著父親好生替祖父調養著。
“你祖母在那奈河橋邊,已等了祖父十多年了。即便是祖父這就去了,也是跟著你們祖母團聚,好孩子,不要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