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生物。
永不知道痛苦與哀愁, 永不用遭受疾病與苦痛。
他們生活在現世。
他們生活在天堂。
……
但加爾文並不會為他們感到高興,不,不僅不會為他們感到高興,反而會為他們感到悲傷和內疚。
“我沒有辦法控製好……那種……力量……”
加爾文的翅膀在自己身後微微地抖動了一下。
此時此刻他的身體裏並沒有那種冰涼而純淨的力量,但玩意殘留在他身體裏的漣漪卻因此而微微『蕩』漾了一下。
“他們被那種力量,那道光,改造了。”
所以史密斯一家被他親手變成了眼前的怪物。
怪物--是的,加爾文是這麼稱呼光明生物的。這種被人為地剝奪了人生中負麵元素的生物令他感到『毛』骨悚然和惡心。
“唔,我覺得他們自己看上去卻挺開心的。”
也許是為了安慰加爾文,維吉利在他身邊說道。
“他們無從選擇。”
加爾文的視線落在史密斯太太手指上的鮮血和環繞她的家人臉上那異常燦爛的笑容上, 仿佛一把刀刺入了他的心髒,他的胸口感到一陣悶痛。
有那麼一瞬間--非常,非常短地一瞬--加爾文甚至想要毀滅眼前的一切。
毀滅眼前虛假而歡樂的靈魂。
但那種悶痛瞬間將加爾文的黑暗情緒驅散了。
“史密斯太太, 你受傷了。”
加爾文忽然上前, 走向了史密斯太太。
女人挑起眉頭笑眯眯地看著加爾文這個房子裏的不速之客,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防備和懷疑。
“哦,是的,是的我受傷了。”
她那滿是欣喜的聲音再一次刺痛了加爾文。
加爾文伸出手, 輕輕托住了史密斯太太受傷的手指。
他輕輕的……震動了一下身體裏殘留著的“力量”的漣漪。
不出他所料的, 史密斯太太的身體也同時微微顫抖了起來。在他與她的注視下,史密斯太太手上的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沒有過多久,那白皙的手指上便隻剩下一根細細的白線。
加爾文眨了眨眼睛,幾秒種後,女人受傷的傷口便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哇, 這太好了!你幫我治好了傷口!”
史密斯太太發出了近乎誇張的叫聲,那種無憂無慮的笑意讓她看上去有點兒像是某種智力低下的殘障人群——當然,她那張完美的臉抵消了這一點點小小的別扭。
同樣發出了欣喜呼喊的還有史密斯家的其他人員,他們在看見身為母親的史密斯太太受傷時也不曾表現出任何擔憂,看見她傷口愈合後發出的笑聲也同樣空洞。
在以非正常的手段治愈了史密斯太太的傷口後,加爾文隻覺得天旋地轉,虛弱到仿佛連膝蓋都抽去了力量。
好在維吉利適時出現,一把將加爾文抱在了自己的懷裏。
“你怎麼樣?”
他問。
在他的身後,史密斯的一家又一次開始向加爾文推銷他們的晚飯。
然而那一道楓糖肋排已經被分吃得差不多了,蜜『色』焦黃的豬肉早已被人撕扯下來咽下了腸胃,留在桌上餐盤內地隻有一道一道被烤到發白的森森白骨。
史密斯一家人燦爛的笑臉正環繞在餐廳正中間地白骨上。
加爾文的胃部一陣抽搐,他差點直接嘔出來。
“我……我們走吧,離開這。”
加爾文蜷縮在維吉利的懷裏顫抖著說道。
“唔?就這樣離開?”
維吉利有些驚訝地問道。
在得到加爾文無聲的催促後,他擺脫了史密斯一家熱情到可怕的送別,最終站在了那棟房子地車道上。
離開前,他不由自主都指了指史密斯一家的窗口——他們正貼在玻璃窗的後麵,大幅度快節奏地朝著維吉利和加爾文揮手道別。
維吉利也朝著他們擺了擺手,不過史密斯一家人卻聽不見這時候維吉利在加爾文的耳邊留下來的低語:“我們需要對他們做些安排嗎?我的意思是……他們可能會報警,而且他們還看見了你的臉,還有翅膀。”
“不用了。”
加爾文漠然地回答道。
“他們不會說的。他們不會記得任何曾經讓他們感到悲傷或痛苦的事情。”
自然,他們也不會記得他們曾經驚恐萬分地被綁在地下室中,無比擔憂自己的女兒們。
當然這一家人依然會是一個巨大的隱患,加爾文知道這一點卻沒有辦法繼續深入地想下去,因為留加爾文一想到史密斯一家的狀況便感到萬分痛苦。
恐慌和內疚啃噬著他的內髒,他同時還經曆著忽然爆發的劇烈頭痛。
那頭痛來自於他對史密斯太太的救助,加爾文本以為它會很快就過去,但他沒有想到那種讓人眼前直冒金星的頭痛不僅沒有減弱反而變得更加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