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爾文看見了一扇門憑空出現在了約書亞的指尖前。
在最初的幾秒鍾裏, 那扇門看上去就像是某種玩具,可以拚在樂高積木上的那種,塑料一般的紅『色』門框和小小的,可以晃動的門扉。
但是很快那扇門就在他的注視下倏然膨脹變大,變成了一扇真正的大門擋在了約書亞和他之間。
透過敞開的門扉加爾文可以清楚地看見朝著他撲過來的約書亞那張扭曲的臉,後者的尖叫幻化成了某種難以形容的,快要讓他發瘋的高頻率嘶鳴。
加爾文很確信,下一刻約書亞變回再一次地回到他的身前,然後用那雙細瘦的雙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
光是想到這些加爾文便情不自禁的全身僵硬,但就在此時, 奇異的一幕就那樣發生了。
約書亞的身體開始變形……不,與其說是變形,倒不如說是有某種加爾文完全看不見的東西牢牢地束縛住了他。緊接著, 約書亞一點, 一點地變得透明。
“不——”
約書亞咧開嘴尖叫了起來,他的嘴角幾乎已經快要裂到耳根之下,下顎垂了下來。
“加爾文哥哥,你屬於我——”
一些非常鮮明的影像客伴隨著他的尖叫聲刺入了加爾文的腦海。
加爾文差點兒也同時慘叫出聲。就像是某種透明的, 燒熱的匕首『插』入了融化的冰淇淋一樣——無數變幻的圖案和混雜的聲音就那樣粗魯地填入了他的意識。
如果加爾文不曾用自己的身體迎接過“祂”的降臨, 並且一遍又一遍地被迫習慣那種冰冷到了極致的純粹力量,恐怕在聽到約書亞呼喚的瞬間他便已經成功地被對方汙染了自身的精神。
不得不說,親身體驗約書亞的心靈控製是一種相當恐怖的體驗。
加爾文甚至懷疑自己會發瘋,好在約書亞並沒能完整地施展出自己的真正能力。
那扇門將他整個人“吞”了進去。
沒錯,就是那扇憑空出現的大門。
無論束縛住約書亞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它們最終還是做到了。不過,約書亞當然不曾乖乖就範,他一直在尖叫,掙紮,並且發出了令人膽戰心驚的狂笑,他的雙手死死地摳住了門框,然後他回過頭來,怪異地側著臉直勾勾地盯著加爾文。
“你屬於我永遠屬於我我們將成為完整的個體我們將再也不會分離……”
約書亞的掙紮並不是無用的,事實上,他的那種力量甚至稱得上相當強大。
加爾文眼睜睜地看著那扇鮮紅的大門正在一點點地失去鮮豔的顏『色』,門栓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了圓形的褐『色』鏽斑,門框平滑的漆麵變得凹凸不平,然後一塊一塊的剝落,『露』出了褐『色』的木頭本身。
“永遠別想!”
一股怒氣忽然澎湃地浮現在了加爾文的心底。
他朝著約書亞惡狠狠地吼道。
緊接著他朝著那扇門衝過去,一把拽住了敞開的紅『色』門扉,重重地摔了上去。
隱約間,他似乎聽見了約書亞的慘呼,掰在門框上的那兩隻手在加爾文毫不留情地擠壓下縮了回去。
“哢嚓——”
那扇門關上了。
一瞬間,所有的嘈雜,所有的混『亂』,還有那種來自於靈魂深處的混沌與煩躁,都消失了。
那扇門也是。
加爾文覺得自己隻是在劇烈的心跳中呼出了一口氣,當他再次抬眼的時候,他的麵前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那扇門簡直就像是他的臆想一樣,在他一個恍神後便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紅鹿”在關門的瞬間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悶哼,加爾文或許真的會以為剛才發生的一切都隻是某種幻覺。
“你怎麼了?”
加爾文忍不住問道。
“紅鹿”沉重地喘息著,衝著加爾文咧開了嘴。
“你的弟弟——我發自內心地厭惡他,但他確實令人驚歎。”
他說著,青筋緩緩從皮膚下方浮現出來,額上遍布著濡濕的汗水。
加爾文遲疑地站在原處觀察著這樣的“紅鹿”,他非常詫異地意識到“紅鹿”竟然真的在忍受著痛苦——某種肉眼無法察覺到的巨大傷害正在發生,而且切實地傳遞給了“紅鹿”。
這名加爾文所見過的最邪惡最詭異的男人以一種近乎軟弱的方式在加爾文的麵前展『露』出了他的虛弱與痛苦。
他是故意的,加爾文知道,但他還是沒有辦法克製住自己的擔憂。
“我以為你開啟的那扇門背後的世界能夠讓約書亞安分下來。”
加爾文上前一步,扶起了“紅鹿”,後者的皮膚冰涼地得仿佛是死人。
“紅鹿”喘息著,輕聲笑了起來。
“你該知道你的那位可愛的小兄弟並不是普通人——噗——”
他甚至沒有來得及把那句話說完便噴出了一口鮮血。
加爾文感覺到壓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具高挑沉重的體重重地攣了一下。更多的血從“紅鹿”的口中和鼻子中噴出來,甚至將加爾文的衣服都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