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陽暉側頭迅速瞥了我一眼：“在吃東西之前，我想你需要換一身衣服。”
我低頭一看，差點又把自己這身臃腫的睡衣給忘記了。
“誒嘿，還是你機智！”
這一家滑雪場周邊還真是熱鬧，即使是這個點，出來逛的人還是一堆接著一堆，而夜市中燒烤的香氣已經蔓延到整條步行街。
換過一身衣服的我此刻裹得像個雪球，本來自己是不想穿這麼多，可是旁邊跟了個宋陽暉之後，他簡直什麼衣服都往我身上加，好像我一出門就會被凍成冰雕似地。
我拉著宋陽暉進入大排檔一條街，衝他眨眨眼。
“你是不是從來沒來過這種地方？”
宋陽暉不置可否道：“我們現在這樣，算在約會嗎？”
我一愣，這家夥居然還記得那個調侃的話語，還固執的當真了，到現在都沒有忘記。
“當然算啦。”我也不忍心破壞他的美好執念，順嘴回應了一聲。
聽了我這句，他的麵容看起來和緩了一絲。
我們進入一家衛生看起來有保障的店麵，裝潢得沒有那麼簡陋。
隨意選擇了一個比較安靜的卡包，我翻著菜單問坐在對麵的男人：“你對小龍蝦過敏嗎？”
宋陽暉正擦拭著雙筷回答：“不過敏。”
我又問：“你怕辣嗎？”
“......有一點。”
“要不要喝酒？”
“不喝。”
在這樣一問一答過後，我要了一份小龍蝦，又加上幾盤常吃的燒烤小菜，這才忽然想起應該再照顧一下坐著八風不動的宋陽暉的胃口。
“你看看你想吃點什麼。”我把菜單遞給他。
宋陽暉搖頭：“你點的那些就夠了。”
知道他在這裏可能吃不慣，我便沒有強求再問，而是支著胳膊撐住臉蛋，瞅著他問道：“你現在還有沒有在生氣啊？”
宋陽暉眼神微凝，隨即回答：“沒有。”
我歎了一口氣，對他說：“其實呢，成哥說的那些話，你都不用特別放在心上。因為他才知道我流產一事，所以才怒不可遏，等時間一久，他對你的偏見自然就會淡化了。”
“那你呢？”宋陽暉淡聲問。
我一愣：“我什麼？”
宋陽暉的眼睛牢牢盯著我：“你會原諒我嗎？”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要怎樣回答這個尖銳的問題，現在我能和他麵對麵坐在一起吃飯，就是早就原諒了吧，但是......
但是我的心在告訴我，我沒有忘記那一天的傷痛，沒有忘記宋陽暉對我所做的一切，更沒有忘記知道失去寶寶之後那一份錐心刺骨的痛。
怎麼可能會忘記呢？那可是我的第一個孩子，我甚至沒有來得及感受到他降臨的喜悅，就已經失去了他。
恐怕，我這輩子也沒法忘記。
宋陽暉看著我的表情，忽然道：“我沒有讓你刻意忘記。昭雪，如果你想恨我，那就恨吧，隻要你心裏能好受一些。”
我看著他輕輕一笑。
“我也想這樣。如果恨你能夠衝淡那份痛苦，大概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可是，我恨不起來......我隻恨我自己。”
我隻恨自己沒有盡力保護好孩子，我根本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
這是我們第一次坦然平靜的麵對這個難過的事情，除了彌漫在心底的那股鈍痛，我竟然沒有湧起一股衝動。
宋陽暉閉了閉眼睛，模樣分外冷然，又有些飄忽不定的陰沉，仿佛麵上落了一片霜似地，看起來竟然有幾分寂寞在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