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樂督戎引著敗軍朝隰城去。千餘軍兵亦有少數死傷,而丟盔卸甲中途慌不擇路掉隊的有一些。及至過了新鄭,也隻有六七百人。
督戎對欒樂言道:“這一行果真是出乎意料。”
欒樂悶聲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本來兄長於朝堂之上已經有些名號,繼承下軍指日可待,本次父親帶我出征,欲借此機會樹立威望,以期今後能躋身四軍之列,不料這一場出師不利,大敗而歸!”
督戎歎息道:“可不是麼。之前往來晉鄭之間,無比順遂,隻奪些麥子,迫使鄭國乞降就是了,怎料到今年郢君安排周密,非但我等半點糧食沒有拿到,恐怕其他幾路軍兵也一同吃了郢君埋伏。”
欒樂隻得無奈搖頭,然而身為主帥,仍極力保持清醒,指揮全軍。兩日後,清晨濃霧之下,三軍已經到了潁水之濱,欒樂此時想起了李小和,便喚妹妹道:“玉妹妹,前日夜間拿下的那個江湖小子在哪裏?”
少女道:“那個臭小子嘴巴很討厭,不過死不了。止了血昨夜才醒來。我去帶他!”
不多時連在一起的李小和和與伍長便被帶來了,李小和兀自頭疼得緊,一方麵手腕傷勢不輕,失血發熱,另外頭上又受了那郢君的內力壓製,渾身都酸軟無力。
少女先對李小和說道:“我和兄長都沒有惡意的,你呢這時候也冷靜下來了,等下我兄長問你什麼,你就好好說,千萬別再來牛脾氣了。”
李小和此時早已無話可說,小柱子叔侄被範公子手下兩人暗算殺害,現在也找不到那兩個卑鄙小人去了哪裏。要說此事因為晉軍奪麥引起,倒也能論上幾句,可是畢竟牽強。現在身處晉軍之中,再去翻找舊事,已非當日的情景,也沒心氣跟著少女鬥嘴了。李小和腳底下虛飄飄的,心中盤算著這些過往的事由,瞧著這周遭的兵士,灰頭土臉的在河邊喝水,也沒見哪個兵車裏載著麥子了,胸中有了譜。
見到了欒樂,李小和右手連著伍長左手,正好兩個人並排站在欒樂麵前。欒樂凝神瞧了瞧說道:“看傷勢當無性命之憂,這人雖然武功不強,但也是習武之人,傷口愈合的尚可。”
李小和心中有氣,又被他傷了,哪裏有心情理會欒樂,隻把腦袋扭向一旁。還是伍長先開口道:“多謝欒將軍神箭相救,您看這會兒是不是可以??????”
欒樂明白他的意思,總這般帶著箭像連體人一樣也不是個事。叫隨軍的大夫先來給二人取箭療傷。大半個時辰之後,等李小和右臂包紮停當,欒樂率先道:“在下晉國下軍偏將軍欒樂,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李小和。”李小和很直接,很平淡,還有點迅速的語氣似乎飽含了不友好。
欒樂對李小和說道:“昨夜得罪李兄,不好意思。閣下乃江湖人,我身列行伍之間,自然道不同不相為謀。昨夜身不由己傷了閣下,又間接害死了閣下兩位友人,我已命人好生收殮二人屍骨。隻是你我之間的恩怨,在下不敢獨斷。如若以江湖規矩,似乎非如尋常百姓貨值爭端,賠償了事。如若??????”
李小和聽他廢話囉裏囉嗦實在心煩,打斷道:“好了好了,說那些文辭有什麼用,算爾等還有些良心,收殮了二人屍骨。你不想賠錢我也無話可說,畢竟我現在在你手裏,殺伐發落,隨你咯!”李小和好似一臉不在乎,隨意的插科打諢,畢竟心中怨氣未消。
欒樂也不是什麼老江湖,以為李小和想要錢,便道:“如若閣下隻需要銀錢,我這裏銅幣任閣下取用,晉鄭之所,流通方便。”
李小和說的是氣話,聽欒樂果真要賠錢給自己,倒是有些覺得好笑。此刻事態已過,雖然各執己見,但是因主已死,最可恨者是那郗堂州破二人。眼前此人不說有恩於自己,畢竟沒有把自己昏暈丟在郊外,大不了日後不再與這些人來往,也免得江湖道義與那家國大道說不清楚。
話鋒一轉,說道:“我這個人是非分明。你昨夜搶人家麥子,我不讓你搶,所以起了幹戈。我無心殺你的軍士,你也無心殺我,所以你我出手的時候都手下留了些情。或許是你武功太高,雖然留了很多情,但是仍舊把我打傷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