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禮一番言語將責任盡數推給範吉射。
那林胡教的右護法說道:“不錯,罪發其首。冷禮先生雖然也共謀此事,然而自他知我林胡教弟子陷身中土,且身不由己,便多有提助,暗中護我教眾,幫我等找尋你這個罪魁禍首。而閣下先入北疆害死我教弟子,又騙我長老趕赴孤竹。今日人證物證俱在,閣下依舊怙惡不悛,看來我等也不必說了!”說著向身後一擺手,十幾名林胡弟子齊齊拉緊弓弦,便等一聲號令,萬箭齊發。
李小和本自不喜範吉射為人,雖然少年豪氣,很有些智計謀略,然而卻傲氣淩人,此刻命在凶險,竟然仍舊死脾氣不該,的確不可救藥。然而那邊紅衣男子,身配銅精配,必是與黃垂二人所言公子有莫大幹係,此刻若不救他,恐怕這公子的消息便要斷了線。念及此處,再瞧黃垂二人,亦是摩拳擦掌,隻待林胡弟子一出手,便要搶上去救人。
當此之時,呼聽林胡教一群人中,一個少年聲音喝道:“且慢!”
這一聲堅毅果決,郎然徹空,盡顯英姿颯爽氣概。
李小和三人循聲望去,那邊人叢中走出二人,羊皮袍裹身,周身男裝,好一番英風俠氣正是李小和的師妹孟小武。而身側一人,昂首不馴,亦是李小和念念不忘之士,廣陵程桐。
但聽得程桐道:“林胡教護法在上,容弟子多言。範吉射此人,用巧計騙我廣陵弟子,隨他奔赴孤竹。邱師叔,阮師叔盡皆惟命是從,網羅各派人眾,哪裏知曉此人包藏禍根,那害我師父之人並非孤竹君,而是範吉射這個晉國世家!今日若是報仇,也當算我一份!”
眾弟子聽聞程桐所言,盡數附和道:“不錯,正是此人為禍,害的五服十一派弟子折損不少,今日定當讓他償命!”
範吉射見眾人反他,似乎早已預料在胸,微微笑道:“各位小輩,如此說便不公道了。上得孤竹,雖然有人是被迫,但大多人是為了分那孤竹一杯羹。如今各派自有死傷,便翻臉不認人,那卻大失君子之風了!”
程桐聞言,怒氣更盛,冷冷道:“在你心中,各家弟子的性命便恁般便宜。你倒是隨你上了孤竹的人,都是那投機取巧,為了自己解藥或者孤竹秘籍之人嗎?想我師父畢正堂,一生光明磊落,為了無忌山莊郭父的安危,不惜與孤竹動武。當初你言是孤竹君擄掠我師父,我資質愚鈍,不能分辨。如今冷先生所言,你也未否認,綁架各派弟子,謀害我師父。想我師父一生俠名,竟然被你這無恥晚輩摧殘至死,真乃····,真乃·····”那程桐說到此處,雙拳緊握,竟然不能發聲。
李小和知他心中所想,一生仰慕之人,除了父親,便是這授藝恩師,豈料被一個卑鄙小人害死,心下怒火與不甘夾雜,若不手刃仇敵誓不罷休。
範吉射本自傲慢無禮,然而此時被程桐句句赤誠之言逼問得無處可逃,竟然尷尬的結結巴巴:“你,你師父,那···那···”
幾句言語不通,那邊林胡教護法早已按捺不住,低喝了一聲道:“小兄弟,本座知你為師報仇心切,可是此刻對麵雖然受傷,然而不可輕敵,若不作萬全之備,怕是被他逃了。”
言語之間雙手一揮,林胡教十幾個教眾紛雜排開,弓箭在弦。範吉射心知對方動強,左右支吾著胡亂擺出架勢,便要對敵。
眼見眾人便要發箭,臨此奪命之刻,範吉射紮好馬步,似乎等待最後一搏,而紅衣男子卻依舊麵沉似水,忽聽林中陣陣簫鳴,嚦嚦之聲似與林鳥對唱,轉而群簫齊奏,響徹柏林。落葉紛紛振翅而起,於空中亂舞相應。不一時忽覺簫聲大振,林胡弟子手中強弓發出嗚嗚轟鳴,弓弦震顫似乎與簫聲共鳴。兩個林胡弟子慌亂中拋下手中弓箭,胯下瘦馬亦不自主的胡亂踢踏,那二人口中嘰裏呱啦不住的呼喝。
冷禮見狀,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並不慌亂,運起內勁,淡然呼道:“蕭掌門,是我冷禮約你來,自然並無惡意,何故如此捉弄朋友呢?”
憑空一聲詩號“四宇笙簫江山笑,八荒弄玉碧海潮!”轉眼之間,一人淡青色龍鳳紋衣衫,雙手背於腰間,輕捏玉簫,從空中旋轉而下,直直落在林胡教眾人圈中。無數落葉隨其內勁周旋其身,轉而四散飛去,若淩厲暗器一般霎時從在場多人的耳際劃過。方一不注意,三片枯葉若金羽般飛至麵前,黃老饕左手探月摘星,淩空連點三下,李小和瞧得清楚,就在自己鼻尖之前,輕輕穩穩將那三片枯葉攬入掌中。垂宇峻側目掃了他一眼,道:“厲害,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
李小和心道這他媽的是沒反應過來好嗎!
他本自心念這“弄玉”一詞取自秦穆公小女兒的佳話,讚佩未已一顆心早已突突跳起。黃老饕罵了句:“媽的,被瞧見了!”
垂宇峻也道:“這個吹簫的家夥夠厲害。出去見客吧我們!”
同時也聽那青袍玉簫客道:“我派之事,尚未明了,豈可讓爾等如此輕易便動手將人殺了!更何況那邊的三位貴客,既然都已經來了,大家便出來也亮個相,不必隱隱藏藏!”
冷禮這些時候雖然也察覺到李小和在暗中偷聽,仍舊恭維道:“還是蕭掌門您技高一籌,眼裏不容沙子,一來了便把這幾個毛賊揪了出來!”
三人無奈緩步朝眾人走去,黃老饕口中還罵罵咧咧的道:“說你娘的個明白,我們什麼時候跟你蓬萊仙嶽搭上幹係了!”
冷禮抬眼望了望,又是一拱手,道:“我倒是誰呢,原來是放浪江湖,笑傲四海的黃垂二怪呀,久仰久仰!”
垂宇峻一聽誇讚自己,立時將食指一點,笑道:“這個家夥有見識,是個懂事的角色!”
李小和無奈,心道這垂宇峻當真是童言無忌還是本就幼稚,對一派執事如此言語,對方不怒才怪。出乎意料的是冷禮依舊賠笑道:“過獎過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