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此眾人氣氛高漲之時,正廳之外忽然聞聽有人高聲喝道:“範氏靳天羽攜少主範吉射前來吊喪!”
這一聲喊好似對麵敵軍陣前的擂鼓鳴笛一般,將欒氏眾將的心登時揪了起來。隻見群臣武將,無不手握劍柄,摩拳擦掌,尤其是剛剛為欒盈豪邁義氣所鼓舞,這時候好似見了仇人一般雙眼血紅,都注目著門外範氏的來人。
欒黶畢竟為欒氏之主,沉著冷靜一些,抬手示意將大門打開,一眾公卿猛將,位列兩邊。庭院盡頭,回廊一側,兩人素衣飄散,隨著侍官的指引,緩步向欒府正廳步來。
一人白衣瀟灑,翩然若仙,正是靳天羽。另一人少年英俊,麵帶戾氣,額頭箍著一條白色絹帛,以示前來吊喪,顯然這就是範吉射了。他雖然微露不情願之色,但是仍舊低頭隨在靳天羽之後,朝著欒府正廳而來。
靳天羽仍舊羽扇翩然,大踏步從兩行仆人之中穿過,當先進入廳堂,器宇軒昂,英姿勃發。尤其見到欒黶,當先一拱手道:“欒下軍多日操勞,為晉國安危憂心,今日卻遭此橫禍,著實令人心生痛挽!”這一句靳天羽俯首沉言,甚為誠摯。
欒黶向靳天羽回手還禮,麵色陳凝,並無絲毫表情。亦朗聲道:“靳先生多禮了,閣下於太行山巧計布陣,救護我盈兒於危厄,這份人情欒黶改日定當圖報!”
欒黶雖然還禮答言,卻始終隻是盯住範吉射那邊,他心中明了,這靳天羽不過是範氏家臣,任何事情他都可以代為答複,但是是否當真代表了範氏的態度,那卻又無人知曉。更何況這靳天羽智計百出,此刻虛情假意吊唁一番,若是不留意,或許你也是瞧不出來的。
那範吉射一開始貓在靳天羽身後,不願與欒黶對視,或許是因為欒黶生相凶惡,讓範吉射心有餘悸,以至於與欒玉對答時那種高傲的氣勢,到了欒府之中,欒黶之前,全部都泄了出去。
在場之人,外氏公卿不好意思為難範氏,畢竟低頭不見抬頭見,明日上朝沒準那箕遺的父親便要與範吉射的爺爺商議國政,故而箕遺等人倒是也不好出言為難範吉射。而欒氏宗族,雖然上下一體,都恨那範鞅巧言勸得欒鍼孤身陷陣,不過這時候父親在場,又無人敢擅自發言。
隻是這一番思慮之際,範吉射與欒黶便已經尷尬的對視了許久,互相都不答言,都等著對方開口。靳天羽心中何其機敏,料到範吉射擰脾氣上來不願服軟認錯,登即將指風向身後一點,打中範吉射天突和氣舍二穴,這兩處穴位,正是守著人的咽喉之處,範吉射被靳天羽氣指打中,喉嚨中不自覺的哽嗝了一下,煩惡異常,不得不開口:“啊,”這一聲怪叫讓他自己也感覺尷尬無匹,隻好借著這個機會低頭向欒黶一拱手,“姑父在上,小侄前來為欒將軍吊喪!”範吉射自始至終不敢抬頭看一眼欒黶,或許是怕了欒黶的凶猛,也或許是因為那日拋棄了欒玉獨自回國,於心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