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掖被角的聲音,寧非是在強光的注視下醒來的,這一覺是這幾天來睡的最踏實的,醒來就看到濃重的黑眼圈的眼。
“怎麼不穿鞋?”眉心微斂,濃重的鼻音,開口的第一句話,手從被子裏伸進去,憐惜的握住寧非的腳。
這深陷的眼窩,蒼白的唇線,清瘦的樣子令著寧非突兀的坐起,“他不該……”
柏森一反平日的淡然,伸手攔在龍衍天身前,“這下你該放心了,你需要休息!”
寧非眼淚濕了眼眶,“你這個傻子,我才不要你在這守著我,你這樣要我怎麼放心依靠你,我要去找別人。”負氣的說完,撩開被子,作勢下床。
龍衍天的心揪緊的疼,目光深邃,“去找黎生?!”
“對!去找黎生。”
“尹小姐你…….”柏森詫異的出口,明明才接到手術成功的消息就暈倒了,現在卻…….
龍衍天頹然的放下手去,他終究是敗了。
寧非的眼淚成串的淌下來,“打架都打敗了,還怎麼托付終生?!”
龍衍天提了一口氣,心玄妙的提起,這滿嘴的嗔怪之意,龍衍天婉起嘴角,是怪他打敗了麼?是怕他沒有能力保護她麼?…….
第一次溫柔的,而非霸道的攬過寧非的肩,抵在懷裏,頓時溫暖,“如果我說我是故意敗的呢?”
寧非抬起淚眼蒙送的眼,“為什麼?”
龍衍天最喜看她瞪著眼這副怔怔的樣子,不食人間煙火,“如果說怕傷了他你心疼呢?”
寧非愕然,像是歉意,手指不自覺的纏繞,“我不想看到他傷,更不希望看到你傷。”
最樸實的句子,如潺潺細流暖人心田,柏森已經悄悄退出去,檢測儀器上的水蒸氣突突的冒個不停。
龍衍天重新攬過她,把頭埋在她的頸項裏,“從此,我跟他站在相持平的位置,我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你身邊。”
醫院的牆角,雪後的臘梅開得正好,龍衍天重申。
“以後記得穿鞋,一切暖的東西給你,一切冷的東西我來給你焐熱。”
“啪!”黎生手上的手套飛出去,人飛出去倒在地上,濃重的鼻息,血從嘴角溢出來。
黎生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站直身子,仰麵向天。
折中手裏的黑色沉木棒子打在黎生的腿骨上,沉悶的聲響,黎生額上暴著忍耐的青筋,跪下來的身子,許久後呼出耐下來的堅忍的氣息。
“我早該想到會有這一天。”尹東升顫抖著拄著拐杖的手冷言,“當初就不該收留你!”
黎生卻笑了,鮮豔如花開的血浸染在嘴角上,無比燦爛,“我早該看透你的這一天,就不會安心隱忍待在你身邊十八年。”
折中的棒子指著半跪在地的身子警告,這樣大逆不道的說辭,第一次從少言寡語的黎生嘴裏說出來,不可思議。
“別忘了是尹老養育了你,教你這一身本事!”
黎生站起身子,一股渾然灑脫之氣,他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挨過打後覺得暢快。重重的類似於負擔的不情願終於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