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愁死人的案子(1 / 2)

在國朝,告狀和審案也是按照一定程序進行的,絕非那麼任意隨便。每月三六九是放告牌聽訟的日子,隻有這個時間才能遞狀子,人命和強盜等重罪除外。

據說這樣的規矩,還跟宋朝的包拯有關。

當年包龍圖打坐開封府,下令打開衙門的大門,令民眾可以直接到他案前起訴。如此一來,便就使奸吏無法從中搗鬼。

到了朱元璋時代,老朱覺得這樣很好。因此規定州縣長官必須向老包同誌學習,親自接受民間的起訴,不得經由書吏轉手,亦不準佐貳官代理。

可朱元璋起草這項製度時,肯定沒考慮過,像包拯那樣精力過人、神目如電的官員畢竟是少數。故而朱元璋一死,下麵州縣就自行調整,限定隻有在‘三六九’這幾日放告,由大老爺親自坐堂審案。

今日十月十九,正是衙門接受告訴的日子。

一大早,衙門發頭梆、打開大門後,皂隸便打出放告牌。要告狀的人群,一見開門放告,立時蜂擁上來。

皂隸們經由何瑾的調教後,不再跟以前一樣,凶神惡煞地嗬斥推搡百姓。

當班的皂頭站定後,大吼一聲道:“都好好排隊,有誰不按秩序排隊的,最後一個才接他的狀子!”

這話一出口,可比以往的連罵帶踹有用多了。百姓隻思忖片刻後,便自動地乖乖排好了隊。

待發二梆後,公人們將告狀的領進縣衙大門,命其在堂前右側空地上跪好。這時候,便有堂上的鼓聲響起,長隨隨即高唱道:“大老爺升堂了。”

堂外的百姓,便亂七八糟的請了通安。

身穿公服的姚璟,帶著跟汪謹越來越相似的死人臉,走上了案位。望著跪在衙前的百姓,他不由露出了憤怒無奈,以及躊躇滿誌的複雜神情。

之所以憤怒無奈,是因近日排衙的時候,他發現身為縣衙刑名師爺、暫為打理刑房的宋慈,竟根本未現身。

待詢問一番,手下人便將一張辭呈遞了上去:原來,聽聞他與何瑾吵崩之後,宋慈也直接撂挑子不幹了。

本來與何瑾吵崩後,姚璟的情緒就很躁鬱。而宋慈沉穩幹練、斷案如神,可謂刑房的擎天一柱。他的離去,不由讓姚璟覺得既痛心又窩火。

可宋慈又隻是姚璟花錢聘請的師爺,不屬於正規的縣衙官吏序列。所以對於這樣的辭呈,他毫無製約的辦法。

不過很快,姚璟就覺得這樣其實也不錯:沒了你何屠戶,難道本官就要吃帶毛兒的豬?

宋慈不幹了正好,本官便可借為民伸冤的機會,一展才幹學識,將刑房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

想到這裏,姚璟臉上的憤怒無奈的神色漸漸減少,躊躇滿誌的神色越來越濃鬱:“諸位放心,本官乃堂堂的同進士,朝廷科舉選拔出來的官員,必定會為爾等明斷作主!”

“多謝青天大老爺!”原告們又叩了頭,接著依次從東階上月台,將狀紙遞交給坐在長桌後,那位手還傷著的徐典吏。

徐典吏幽怨無比地瞥了姚璟好幾眼,才用傷著的手將狀紙逐一登記......沒辦法,刑房現在隻剩他這麼一個典吏,這事兒他不幹也不成。

收齊了狀子後,他便交給了值堂的親隨,呈送給了姚知縣。

姚知縣看著第一張狀子,不由微笑了起來。因為這狀子上寫著:豆蔻年華,失偶孀寡。翁尚壯,叔已大,正瓜田李下,當嫁不當嫁?

原來是一寡婦想要改嫁,但遭到了夫家與鄰居們的阻撓。姚知縣看罷,不由心中暗笑:原來,這坐堂判案,也不過如此嘛......

事涉綱常倫情,要是不讓寡婦改嫁,再鬧出了什麼老公公扒灰、弟嫂通奸的事兒來,那太平縣必然會傳出風氣敗壞的醜聞。

這怎麼能行?

於是姚璟揮筆,便判了一個字:“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