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連修然表情真誠地對他揮了揮手。
宮明熙繃著神經徑自走到連鬆雨身旁坐下。
腳步似有千斤重。
之前他在出租車上陷入前所未有的苦思中。
可惜越往下想,路子越歪。
不管連修然打的什麼算盤,他至少不想摩天輪那種令人目瞪口呆的事件再發生一次。
參透了座位排列的意圖後,宮明熙點了威士忌。
他沒想過自己也會有需要借酒壯膽的一天。
“興致不錯。”
連修然玩味地看他。
“是不錯。”
宮明熙決定把話題轉一轉。
“我在倫敦的展覽你有興趣?”
連修然嘴裏細碎的冰塊慢慢地嚼著。
表情溫和地一塌糊塗。
“嗯。”
“我爭取來給你捧場。”
他恭順有禮,一點都沒有要拒絕的意思。
在連鬆雨看來,這已經是莫大的恩遇。
她的期望值早已降到零點以下。
想想從前榮立誠在連修然這裏的遭遇,宮明熙所受的優待簡直是要上天了。
先抑後揚的好處就是,即便連修然隨意附和宮明熙幾句,她都覺得事情是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不如我發兩份請柬給你。”
宮明熙說出了自己一直想說的話。
“你女友鍾小姐如果願意也可以同來。”
連鬆雨表情一僵,她沒想到宮明熙會突然提及鍾書卉。
但連修然意外地和順。
“太好了。”
“勞煩你。”
他波瀾不驚地應對著。
他越是如此,她便越過意不去。
連修然深知這一點。
即便隻是同情,他也要。
如果扮可憐管用,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交談幾個來回,宮明熙發現在連修然身上他找不出任何破綻。
這個男人明明帶著充滿攻擊性的表情,卻事事都順著他的意思對答如流。
宮明熙對著滿桌的菜肴,一點胃口都沒有。
他不是貪杯的人,但才剛過一小時不到,他就已經連灌自己三杯威士忌。
宮明熙冷眼瞧著桌對麵四平八穩的連修然。
知道她所有的口味,知道什麼時候應該給她點哪種佐餐酒。
酒精的作用下,他的憤怒漸漸放大。
他後悔貿然跑來見她。
後悔在什麼都不清楚的境況下和這樣一個妒意十足的兄弟過招。
“......是不是不對胃口?”
連鬆雨小心翼翼地碰了他一下。
他正出神,被她一碰便差點跳了起來。
“不是......”
宮明熙試圖穩住情緒。
但自己明顯有些醉意的容色和連修然的冷靜清明比起來,還是太難堪了。
“他時差還沒倒過來,不要勉強。”
連修然代為解釋。
這種畫蛇添足的解釋不要也罷。
宮明熙尷尬起身,生硬地借口說要去衛生間便匆匆離席。
直至走出房門後他才反應過來這幾乎等同於落荒而逃的姿態有多傻。
夜晚空氣清冷的日式庭院中,宮明熙突然很想來一支煙。
雖然已經戒了許久,但他此刻的癮犯得心燒。
他和她。
假如一切順利,這門當戶對的搭配理應出不了錯。
加上宮守義對他其實還算寬容,即便常年在國外遊蕩,也沒有給過他任何為難。
然而最讓他心塞的是,和連鬆雨的這段戀愛,好像始終是他更主動一些。
她回國之前,兩人起了爭執。
他不想讓她回去,就這麼簡單。
在機場,他腦子一熱甚至把她的背包藏在身後。
那種孩子氣的舉動宮明熙發誓今生隻做這麼一次。
可是看看現在吧,他要如何競爭得過連修然。
在連家,搞定連建元不是難事,搞定連修然才是最困難的任務。
宮明熙想得太專心,背後有人走來也不自覺。
直到一個打開的金屬煙盒冷不防伸到他麵前。
他麵帶驚訝,回頭便撞上連修然鏡片後冰寒的眼瞳。
對方悠閑地往唇上送了一支煙。
“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