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還差五分鍾。

連修然一臉冰渣子站在空無一人的套房裏喘氣。

他回來了。

而她還不知道在哪裏野。

枉費他冒著得罪人的風險提前三十分鍾離席往酒店趕。

唐嘉輝這個混球把她拐到什麼地方去了。

他居然會這樣蠢。

僅僅因為姓唐的那副低眉順眼的小腔調,就完全忽略了他根本是個大尾巴狼的事實。

那閱女無數的家夥體能跟個小鋼炮似的。

要真想動點花花腸子,她那副難民一樣的胳膊腿哪裏是他的對手。

而再往深裏使勁想,他甚至還是她的救命恩人之一。

今天這種起起伏伏的全城大暴雨。

兩人若是再因為交通阻塞堵在路上,聽著小情歌還不知道能生出多少情愫來。

連修然一時膝蓋有點軟,扶著窗玻璃跌坐在轉椅上。

對。

這張轉椅。

他的臉倏地消了血色。

昨晚她伏在他腿間做的那種蝕骨之事。

光是想一想就頭皮發麻了。

連修然絞著交握的手指看向身旁玻璃巨幕下的夜景。

她是不是對自己的命令有什麼誤會。

九點半到酒店是他的專利。

不是她。

早晨才去醫院換過藥的她應該在七點半就乖乖坐在床上等著他了。

一聲電子低鳴從玄關傳來。

這聲響在幽靜如地府的套房裏顯得尤為突出。

黑咕隆咚的。

他應該還沒回來吧。

連鬆雨披著一身水汽喟歎,隨手亮了燈。

才不過朝裏間走了幾步,她便毫無防備地被窗邊坐著的黑影嚇懵了。

鏡片上寒光一閃而過,連修然的瞳孔收了收。

借著走道的射燈,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很明顯是徹底淋過雨的樣子。

長發擰起淩亂地挽在腦後。

一縷潮濕發絲蕩在耳畔。

深淺不勻的米色外套裏,皺皺巴巴擠著一件尺寸詭異的男式格紋襯衫。

那不是她的衣服。

連修然突然聽到自己高頻的耳鳴。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他今日份的所有冷靜自持都給掃沒了。

他是不喜歡罵髒話的。

所以憋到臉色發青的他快要把那副金絲邊眼鏡瞪穿了。

暗潮洶湧的情緒裏,一種無以名狀的嫉恨澎湃滋長。

她是在怎樣的情況下換上那件襯衫的。

是唐嘉輝主動脫下來的嗎?

還帶著那小子體溫的襯衫就這麼正大光明地貼著她的身體。

可得暖和死了。

鼻尖突然痛痛的不舒服。

連修然維持原來的坐姿,用僅剩的理智奮力眨眼。

不得了。

眼睛不爭氣地刺癢起來。

他石像一般安靜地坐在轉椅上,已經在這短短不到十秒的對視裏演完了被壞女人吃幹抹淨後慘遭拋棄的劇本。

就在今天早晨,他還是那個原裝正品的傲嬌大少爺。

還以為憑著自己那一腔非她不可的赤誠就可以遊刃有餘地慢慢升級打怪。

不料二十四小時都不到,她竟穿著別的男人的衣服回來了。

“你在這裏幹什麼呢?”

“怎麼燈也不開?”

連鬆雨驚魂未定地走到桌前扭開台燈。

更為敞亮的光線下,她注意到他鏡片後泛著可疑紅潮的眼眶。

那副山雨欲來的表情委實有些似曾相識的味道。

她繞到連修然跟前捧住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