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書房果然上鎖了。
站在走廊裏，唐嘉輝把紐扣次序錯亂的襯衫塞進西褲腰裏。
他揭開冰淇淋盒蓋，鏟了一勺冒著寒氣的霜體送進口中。
又甜又膩。
挺合心意的。
一隻手按在厚實的黃銅門把手上，他用勁扭了幾下。
這書房絕對是邱頌和心中保存上古神器的神秘所在。
裝修用料講究地他自歎不如。
不說隔音。
就這門板這鎖。
憑借他一己之力是踹不開的。
要不然也不至於平平安安地站在這裏吃冰淇淋了。
裏麵兩個人在做什麼他沒怎麼想著。
反正都不是善男信女。
喝著酒聽著曲，再讓邱頌和的製服小分隊那麼一挑撥。
他就不信那個冰碴子大少爺一點反應都沒有。
一勺接一勺。
嘴巴都快凍壞了。
身子倚住旋轉樓梯的欄杆，唐嘉輝抬頭看向天花板中央垂墜下來的金屬吊燈。
層層疊疊的造型有點像個大蚊香。
看得越專心，就越想睡覺。
也不知道邱頌和花了多少錢從外麵運回來這種意識流的鎮宅之寶。
他那樣出神地打量著，未曾想一隻小手突然抓上他的衣角了。
出了一身白毛汗。
唐嘉輝差點就跳下樓去。
正欲破口大罵，卻見是張我見猶憐的桃心小臉。
定了睛瞧，這不是那位被自己吼出去的小天使嗎。
半夜三更的她不在閣樓伺候著，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嚇你的。”
和唐嘉輝差兩條代溝的她忽閃著眼線幾乎畫到太陽穴的大眼招呼他。
“你有事嗎？”
他維持原狀一臉莫名。
她雙手絞在裙子前麵，咬著下唇對他微笑。
沒有一絲嬌怯。
“我可以要你的電話嗎？”
唐嘉輝愣了愣。
為了表現自己確實正忙著。
他尷尬地又送了一勺冰淇淋到嘴裏大嚼特嚼。
按說從前，他是不會這樣給人家難堪的。
親都親過了。
還要立牌坊，那就不是他的作風。
但是現在他心裏特別煩。
煩的都沒什麼精力去幻想三人行還是四人行了。
也許是樓道裏懸吊著的進口金屬大蚊香的確有鎮定作用。
他渾身緊繃的肌肉都鬆弛下來。
隻想好好把冰淇淋吃完了去客房睡上一覺。
“還是算了吧。”
他對她搖頭。
“我有女朋友的。”
出乎他意料之外，桃心小天使完全沒知難而退。
她走上前，離他更近些。
“唐先生。”
“我沒有想當你女朋友。”
這一屆投懷送抱的水平比往屆更令人動容。
他竟無言以對了。
抱著往下淌冰水的冰淇淋紙杯，唐嘉輝有點失神。
多麼簡單的一句話。
要是他也有這種勇氣就好了。
在放課後的畫室裏。
在篝火晚會的帳篷外。
在那些個言不由衷的片段裏。
告訴她，我又沒想當你男朋友。
如果早點說出口，他就不用在走廊裏傻乎乎地守株待兔了。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過後。
一塊發光的觸屏遞到他眼前。
“把你的號碼按下來吧。”
她青春迫人的臉蛋近在咫尺。
噙著笑，沒有半分疲態。
他聞得到她身上陌生的酒氣和香水味。
不討厭也不喜歡。
像是來自另一個星球的生物發出的誘惑。
在心裏起不了一丁點波瀾。
唐嘉輝麻木地盯著那排熒熒的數字鍵看了會。
從口袋裏摸出手機翻起通訊簿。
“自己號碼都不記得了嗎？”
她訝異地輕笑。
他也不做聲。
隻照著記錄在屏幕上慢慢按下一串數字。
再把她的手推回去。
“這是陳先生的電話。”
“胖胖的那個。”
“他挺喜歡你的。”
狠狠在紙杯裏舀了一勺融化的冰糕。
唐嘉輝歪著頭看她。
“好了。”
“現在你讓我安靜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