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裏托一杯冒著蒸汽的靈丹妙藥,連修然緩步走進臥室裏。
被子蒙了半張臉,她意外乖巧地用雙手扒著被角。
昨夜淋了一場雨,又在涼颼颼空蕩蕩的工作室裏席地而坐吃完一隻披薩。
今天早晨就不大對勁。
連年胃口見長,體質卻還是跟從前一樣不濟事。
也不知道那些飯都吃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不喝熱水。“
掛著一臉病容,她還十分不配合。
馬克杯強硬地湊過去。
“少廢話。”
”給我喝。“
他粗魯的語調和那副清冷貴氣的聲線一點都不搭調。
眼看本周六就要邁入二十五歲的大門,連修然覺得肩上的擔子更沉了。
除了要應付連軸轉的會議,還要化解唐公子的熱情攻勢。
如今她這一感冒。
若讓那單細胞的男人曉得,還不得把門檻都踏破了。
“餓了嗎?“
“有沒有胃口?”
接過她喝完的空馬克杯握在手裏。
連修然別扭的眼神看向床頭櫃。
他覺得自己也挺不可理喻的。
書房裏一百五十頁的文件還沒看完,腦子裏走馬燈似的想著是不是應該在糖醋排骨裏少放點鹽。
“你在做什麼菜?”
“我好像聞到肉味了。”
床鋪裏的人動了動,誠懇萬分地提醒他。
鏡片一閃。
眼珠慢慢轉過去。
緘默的空氣裏與她四目相對。
按捺了三秒多。
他在連鬆雨眼底看到對硬菜的渴望。
“米飯還是稀飯?”
“米飯。”
“糖醋排骨能吃?”
“能。”
“有素菜嗎?“
她遲疑了一下。
“總得來點綠的......”
連修然眯起眼睛。
“我去炒個豆苗。”
這話受用。
一舉將她捧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雙手捉住他的手臂,溫情脈脈地蹭來蹭去。
眼前的臥病之人突然容光煥發,隻差沒激動地拍著床架子。
去廚房之前連修然沒忍住給她測了個體溫。
他不是很確定那張醺醺然的臉蛋是因為發燒還是饑餓。
真是操碎了心。
然而在看到液晶顯示屏上的數字後。
連修然在心頭暗暗冷笑一聲。
表情複雜地收拾完藥片包裝盒和餐巾紙。
一言不發下樓去炒菜。
盡管她比唐嘉輝多讀幾年書,本能方麵倒是相似地很。
隻要保證能在床上和床下喂飽她。
天下太平指日可待。
二十分鍾後,活動小餐桌上花花綠綠擺了個熱氣翻天。
連修然坐在單人沙發裏孤零零捧好一碗稀飯。
新買的深咖啡色波點睡衣在他身上有種奇異的不協調感。
男孩氣的溫和圖樣罩著一身凜冽銳利的氣場。
再加上那隻印有綠色尼斯湖水怪的碗。
莫名其妙讓她生出幾分憐愛的衝動。
若不是麵前的排骨在招手,她立刻就能下床抱住他。
“好吃嗎?”
看著她一點都不從容的吃相,連修然輕聲問。
“好吃。”
病號邊扒飯邊點頭。
“就衝這手藝。“
“我也要一輩子跟你在一起。”
慢悠悠地拌著稀飯。
他貌似波瀾不驚地嗯了一聲。
眉心微動。
也的確不能再指望更有深度的情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