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溫若翎第一次認為這個高級超市裏的男男女女都那麼礙眼。
巨大的玻璃牆斷出兩個世界來。
彼此似乎隔著千重山那麼遠。
她看到唐嘉輝費勁地抱著滿懷的吃食朝生鮮區的一個購物車走去了。
他不是獨自來買菜的。
購物車旁邊站著的陌生女人正幫他把懷裏的零嘴小食卸下來。
這當然還不是最讓她心動過速的場景。
溫若翎一眼就認出來那件灰色羊毛開衫的主人。
她記得洗完澡的他隻穿一條格紋睡褲，隨手撈起扔在沙發裏的開衫披在身上就去陽台抽煙的場景。
她記得它染上的味道。
清清淡淡的煙味，混合他的香水。
被他圈在身前，帶著喉音的吻癢癢地落在她耳畔。
溫若翎捏緊手裏的粉色傘柄。
她看著這場景，隻覺自己之前所有的算計全都成了笑話。
他弓起身子趴在購物車的橫把手上。
下巴點著交疊的手臂，抬眉對那個女人笑。
他哪裏用那種天真的眼神和肢體語言待過她。
他在她麵前，從來都是遊刃有餘的。
唐嘉輝吹著口哨向前推送購物車。
心情多少還是有點小激動的。
他差不多把一個星期的菜都買齊了。
簡直不曉得該怎麼吃才好了。
在收銀台前他不由分說地按下連鬆雨手裏的錢夾。
“你省省吧”
“收回去。”
他用腳趾想都知道。
她的卡，還不就是連修然的卡。
要是這頓晚飯讓那位麵癱少東請，他寧可撞牆去。
左手右手各一個慢動作，唐嘉輝咬咬牙提起兩隻撲撲滿的袋子朝門外走去。
養家的確是很不容易的差事。
他得趕緊恢複每周四次健身房的節奏了。
一回到家，唐嘉輝立即把客人推去沙發端正地坐好。
冰箱裏啟出一瓶啤酒放到咖啡桌上，再把遙控器塞人家手裏。
“我去做飯了。”
“你沒事別來回亂竄。”
沒好氣地交待完，他矯健地鑽進廚房開始把持今晚的朝政。
處理雞翅，調好醬料。
再剁出一碟蒜泥來。
萬事俱備之後。
他撈過台麵上的手機，預備照章處理茄子。
手指輕鬆地劃開鎖。
卻忽見來自溫若翎的兩通電話提示，挺意外地出現在屏幕上。
她平日裏並不會這麼連續撥號催魂。
這個不太多得的優點時下已經相當少見了。
他拿著手機微微有些發愣。
然而比起之前那兩個未接來電的不合時宜，第三通電話很快就在他的沉默裏打來了。
唐嘉輝眯起眼睛。
”吃過晚飯沒有？”
溫若翎不疾不徐的聲音自另一頭傳出。
完全聽不出任何緊急的意思。
“嗯。”
”吃過了。“
特長就是特長。
唐嘉輝決定就地張口撒謊。
“你打三次是有什麼急事嗎？”
非常符合常理的一個問題。
電話那頭卻沒有聲音了。
這個問句像是一拳打在空氣裏。
讓他心裏越來越不舒服。
耐著性子多等了三秒依舊未見她回應。
他原本就少見的好脾氣徹底地消失殆盡。
“再不說話我可掛電話了。”
他冷淡的聲音重重捶上她的心。
再也不見方才超市裏對著別人眉開眼笑的歡喜。
這個令人心情複雜的雨夜。
她終於難得地惹他生氣了。
“我現在能來見你嗎？”
溫若翎站在超市屋簷下，緊緊握住手機。
“嘉輝。”
“我想見你。”
她在等他回話。
卻越等越尷尬。
她實在是不應該在這種節骨眼上跟他提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