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近在眼前,天是越來越冷了。

但唐嘉輝不覺得冷。呼啦一聲推開理發店的門,他張開雙臂站在冬日冷冽的空氣裏對天空做禱告狀。

他的腦袋比從前輕便多了,頭皮也能感受到四麵八方包圍過來的小寒流。

雖然在三九天裏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依然輕快地吹起了口哨。

是BEYOND的《光輝歲月》,足見世子的心還沒死透。

啊......原來揮淚斬情絲的感覺這樣好,一點都不痛苦,反而很超脫哩!

他不禁有些後悔沒早點這麼做了。

然而為著今晚回家吃飯特別準備的驚喜,在傳統又固執的老爹那裏卻沒收到意想之中的驚豔效果。

“嘉輝!你怎麼了?誰下的手?”

提著兩瓶酒的唐公子剛走進玄關摸了兩下狗子,就被唐敏德那聲突如其來的驚呼給掀翻在地。

他抱著狗,驚恐地瞪著中氣十足的大家長,尾椎差點磕裂了。

“你的頭!到底是哪個剃的?!”

此時此刻,不僅僅是誰剃的問題,而是剃的還真他媽好看的問題。

唐會長捏緊拳頭,看著小霸王那張不知所以然的俊臉撲哧撲哧猛喘氣。

話說年輕時,誰還沒做過這種上不了台麵的事?

在校門口逮上競爭對手的寶貝小兒子,拉到倉庫裏,由左右護法按在桌子上直接給人剃個瘌痢頭,然後再好生地送回去。

溫和又不失刺激的警告效果比掄圓了胳膊打斷牙還要有效。

不想,前輩今日卻迷惘了,如今道上的後生們這剃頭的手藝真是無與倫比,還帶著男裝雜誌的審美呢?

“反了天了。誰敢對我下手?除了老祁,誰還有這水平?”

“我本來想照著布拉德皮特剪的,老祁非說他氣質沒我好,頭型不適合我。”

唐嘉輝不耐煩地抬起右手往後捋了一下腦袋,染著病氣的眉宇之間有縱情過度的痕跡。

不怪唐會長鬼叫,他那從初中開始就沒有變過的栗色短發,向後梳是寬恕一切的教父,中分是濃眉大眼的狗腿子。

側分一般不敢隨便嚐試,因為那是連修然的強項......

可是現在,他的栗色短發變成了黑色板寸,那發型襯著五官霸氣不像好人的俊臉,越發像個新科勞改犯了。

“咋了?你這麼看著我,是這新造型不好看嗎?”

“好看!哎你順便幫我參謀參謀,雕像放在玄關會不會比客廳更好?射燈嘩地一照,是不是更有博物館的感覺了!”

老爹身子一閃,擺了個隆重推出的手勢,唐嘉輝眼皮向上翻,隻看了一眼就慌亂地斂下睫毛。

“你愛往哪兒放是你的事!真不是我刻薄,這玩意雕得是賊難看!”

“哦嗬!你有審美嗎?你懂個屁!來看過的都讚不絕口,我不聽你的!”

“你剛才不是還要我參謀......”

“不需要了!我吃飽了撐的呀,幹啥要問你這種外行的意見。”

唐會長激動地對兒子指指點點,翻過白眼後從睡袍口袋裏掏出個信封來遞給唐嘉輝。

“來,這個你得空轉交給連小姐,裏頭是四張音樂劇票子,你媽覺得送她挺合適......”

“我不得空!我一陣子沒見過她了!”

“為什麼見不上?你們樓上樓下鄰裏關係......”

“你當是住筒子樓嗎?我想去她家能是爬個陽台就完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