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驕傲的國王榮立誠食言了。

他這個人,雖然不是坐言起行的風格,但也很少玩那信口雌黃的幼稚把戲。

會臨時購買一張當夜回馬德裏的火車票,完全是因為他信不過那個早餐時嚴重走神的女人。

實話講,連鬆雨那副來不及要離他而去的不耐煩表情,讓榮立誠受到了嚴重打擊,幾乎到了一蹶不振的地步。在去程的火車上,他板著臉,唉聲歎氣地捶著腿,這無意識的舉動把旁邊的金發小蘿莉嚇得不輕。

一米八七的刀疤俊男,有東方人少見的強壯體魄和凶惡表情。榮立誠深思倦怠地望著窗外快速移動的田野風光,比霜打的茄子還要萎靡。

而他這種相當不瀟灑的狀態,即便在車站見到美麗的索菲婭小姐時,也沒能立刻轉危為安,反而是更難受了。

嬌小可人的她是他在西班牙的專屬私人秘書,二十三歲,短發,來自瓦倫西亞的律師世家。

有聖女的美麗臉龐,還有卡門的傲人身材。她穿上修身套裝陪他四方征伐,脫下高跟鞋和絲襪陪他在床上玩哥斯拉大戰外星猛獸。從花樣到聲音,從來沒有讓他的願望落空過。

索菲婭對榮立誠的身體,是很熟悉的。他們雖不是天天可以相見的正牌情侶檔,卻也並非想到就來一發的鍾點情人。她曾是教會女校裏最漂亮的女孩,現在,她成了暴君身邊最得寵的一員大將。

然而,這東方俊男的脾氣卻相當壞,壞得讓她無計可施,隻能默默承受。

他終究是不懂憐香惜玉的。

腦子裏哪根弦不對勁的他,唯有靠那些花花綠綠的藥片才能壓製狂躁的怒意。而他在失控時,會把花瓶摔到牆上,會抓著她的頭發叫她立刻馬上滾。

“你用的是什麼香水?!”

榮立誠抓著那個瓶子,對不明就裏的索菲婭低吼。

“以後不許用這個,一輩子都不許用!”

暴虐無常如他,是有軟肋的。都說氣味是最難忘的烙印,他記得那味道,就一輩子都不會忘。

那天過後,榮立誠以為自己和索菲婭的關係算是完蛋了。

聰慧的她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渾身都在顫抖,她從榮立誠手裏搶過香水瓶,直接扔進了垃圾桶。索菲婭摔門離開,整整兩周沒有給他打電話。

不過,愛情確實是很難說的東西。

縱然上次分別時不歡而散,她這次依舊趕到托雷多的火車站來接他了。

在黑壓壓的出站人群裏,索菲婭一眼就認出那高大狂妄的男人,他走路的姿勢很好認,大步流星,昂首挺詾,他的瀟灑是天賜的禮物,有他獨一份的烙印。

榮立誠再見到她時,心裏是挺愧疚的。他的精神可比上次分別時要好多了,他知道自己做過的混賬事,也沒想過她還有不計前嫌的肚量。

“你一定沒有好好吃飯。”

索菲婭婷婷嫋嫋地走到他麵前,奮力地踮起腳尖,她伸出雙臂勾住他的脖子,試圖親吻他。

心情複雜的榮立誠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他的熱情不是最高漲,但他知道現在唯有麵前知情識趣的美人,才能安撫他新鮮出爐的委屈和燥鬱。

他緊緊握住索菲婭的腰枝,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裏把她提起來納入懷中。她比掛名的榮太太矮很多,她亦比對方豐慲。

榮立誠聞到她身上飄來的香味,一個很陌生的玫瑰調子,是不夾雜任何回憶的味道。

他這號不長腦子的花花公子並沒有體察出她的心意,索菲婭無非是想和他重新開始而已。

許久未見,這男人蠻橫的力道依然讓她著迷。索菲婭捧住他的臉吻上去,她不在乎他臉上的疤痕,至少,隻要有這條疤,就會少了很多女人跟她競爭。

“今晚你會留下來的,對嗎?”

回想那時,榮立誠對她明知故問的態度其實是很不滿的。

廢話,他當然會留下來。

這不是需要集齊十二位圓桌騎士大談三天三夜的生意,何況,托雷多距離馬德裏至多不過半小時的火車車程。

他會選擇在這裏留宿一晚,全是因為想借機和索菲婭再敘舊。

榮立誠閉上眼睛回吻她的熱情,他受夠了連鬆雨的冷淡,他太懷念這主動而癡情的纏綿了。

事實上,最初的一切都很完美。

縱觀世上任何的男女合作關係,在大吵一架之後反而會更牢固。冰釋前嫌的威力著實不可小覷。

這一次會與合作方相談甚歡,有索菲婭百分之兩百的功勞。

她簡直是他在西班牙無往不利的一柄利劍,盡管他的西語說得足夠以假亂真,但她才是蛋糕上點睛的瓔桃。因為她的費心周全,他便很快把這樁舊宅翻新成藝術倉庫的項目談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