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林溯微微一笑,轉眸對花滿樓說:“ 花公子,可否借筆墨一用?”
“稍等。”花滿樓微微欠身,上了二樓的書房去給她取筆墨。
筆墨取來,林溯提筆寫下方子。
半邊蓮、白茅根、生地各一兩,黃岑、黃連、黃柏、丹皮、全蠍、川貝各三錢,青木香、生大黃各七錢,許長卿後下五錢,夏枯草四錢,蜈蚣三錢。
林溯見孩子的手部紅腫,明顯是火毒偏重,遂又填了梔子、知母各一錢。
寫完後,林溯把藥方給了夥計,讓他帶李大娘去取藥。
可誰知,兩人回來時,李大娘手裏隻有幾兩觀音草。
林溯:“……”
——什麼鬼!
花滿樓倒是懂了,去後院又取了好幾株新鮮的半枝蓮,贈與李大娘。後者千恩萬謝地抱著孩子和藥回家了。
“怎麼回事?!”林溯擰眉,問向夥計。
她藥方上的藥材一個都沒有,半枝蓮還是花滿樓送的。
“ 東家,我帶著李大娘回了藥堂。可是抓藥時李大娘說,自己沒那麼多藥錢。趙大夫得知了前因後果後,把您的方子扣在櫃台,隻取了幾錢李大娘買的起的觀音草。”
“……”林溯默了一瞬。確實,早前就看出這李大娘生活拮據,但她也沒想到連藥錢都付不起。
“ 是我忘了,應囑咐你告訴賬房先生,免了藥錢的。”林溯歎氣。
花滿樓聞言,倒是一笑。手中折扇輕搖。“ 姑娘醫者仁心。但李大娘家中有六個孩子,她性格要強,你今日免去她幾兩銀子的藥錢,來日她必定會省吃儉用,誓要還上的。”
“對對對,”夥計在一旁連連點頭,“ 趙大夫也囑咐小的給你帶句話,他說——‘一家有一家的過法兒,也藥方也是’。”
“……趙大夫說的對。”沉默幾瞬,林溯不得不反省一下。
她向來不缺金銀,衣食住行也從不虧待自己。剛出深山時,所遇見傷患,不是不差錢就是因為她剛出深山包裹裏帶了不少藥材,所以從未想過藥錢的事。
她剛剛所開的藥方,裏麵有好幾味藥雖說不貴,但在一些人家眼裏,也是一月甚至好幾個月的開銷了。
也是因為這樣,李大娘明知五步蛇蛇毒毒性猛烈,卻依舊來找花滿樓而不是去她的德濟堂的原因吧?
林溯垂眸。
這醫道一事上,她還有的學啊。
林大夫醫錄:觀音草,半枝蓮各十兩,以水煎服。雖藥效慢了些許,但亦可清蛇毒。
林溯的德濟堂與花滿樓的小樓在一條街上。德濟堂在東街中段,而小樓也在東街頭。也就八百餘步的距離。
出了門,林溯對向她打招呼地一一含笑回應。不長不短的一段路,竟走了一刻鍾。
一路往前走著,林溯忽然緩了緩腳步,鼻翼微動。濃鬱的花香被微風帶到麵前,占據了所有嗅覺。
很香。
這味道不禁讓人……
“阿嘁!”林大夫打了個噴嚏。
——確實很(狠)香啊。
林溯掏出一方帕子,纖纖玉手拿著它捂在鼻前。一雙杏眸水霧朦朧的,看上去似乎有些委屈似的,抬頭去望三米開外的小樓。
她今天不會因為“買花”,就把嗅覺交代這兒了吧?
——來都來了,難道還要無功而返嗎?
林大夫捂著手帕深吸口氣,隨後把帕子收進袖子。端起身子,走到小樓前。
來到小樓門前,花香更為濃鬱。傳聞花滿樓的小樓是不鎖門的,實事也是如此。林溯現在門前輕飄飄的一撇,就能看到大片的姹紫嫣紅。
林溯停駐在門前,久久未曾踏上小樓前的一截台階。她需要適應一下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