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A。
我耐著性子聽著婚禮進行曲響完,看到黑頭發黑眼睛的神父做作地用英語說完了"you may kiss the &;就再也坐不下去了。幸虧坐在最後一排可以轉身就走。
很難受,無論英俊、才華,新郎根本比不上我。竟然在教堂才發現。
一身燕尾服喝的爛醉。等基友B把我從酒吧抬回家時已是淩晨,“我沒事,你放開我”,B被我大力推動了門框上,我卻直接失去平衡摔在地板。B也沒生氣,畢竟這麼多年交情,捂了捂肩膀一臉壞笑地拿出手機對著我拍,“你酒品不是挺好的麼,看你明天酒醒了不得請我吃飯。我走了。”B把我甩到了床上,關門之前不忘回頭難聽的笑笑。
我是A的床。
A飛撲到我身上的時候,我已經好好地抱住他了,可他撒酒瘋嘴巴就是閉不上,說些什麼,我愛她,我好難受,B快幫我吧我書架上那本聖經拿過來,上帝把她給別人了我要求回來之類的話,口水流了我一身樣子別提多惡心了,等到安靜下來A突然自己翻了下去,砰地一聲,比他前女友上次踹他下去還要響。
暈乎著翻開這本金邊的書,A記起小時候和奶奶一起去教堂時,神父站在高處,領著信徒們頌主禱文。
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凶惡。因為國度、權柄、榮耀,全是你的,直到永遠。
“阿門”
回憶稍稍勾回了我的理智。好暈。
可我現在,就像,醉倒的綿羊
A趴倒在聖經上,睡得就像一頭醉倒的綿羊。口水濡濕了他的嘴唇,臉頰,聖經的封麵和他翻到的那一頁:
“路西法是掌控著災難和罪惡的墮落天使。”
我被吵醒了,是液體翻湧的聲音。手痛到動不了。被釘在十字架上,鐵釘從十字架的背麵刺入木板和手腕,兩顆鐵釘上又纏了一根鐵鏈。我看到血液在向下滴落。麵前的十字架拍成一列,血滴從十字兩端滴下,彙聚成翻湧的發著唯一暗紅光的河流。沒有力氣就像宿醉一樣,沒有恐懼,同所有的夢裏一樣。
兩個人。全蓋著黑罩袍。隻露出鼻子,下巴和嘴唇,我看不到他們的眼睛。他們站在我的兩邊拉著鐵鏈帶著十字架慢慢向前浮動,我前麵的每個十字架都由兩個人把握,他們拽著鐵鏈慵懶地向前走。我正俯瞰著他們。
我敢斷言,在我看不到的身後排著一列無窮的十字。
“喂”
“有人能聽見嗎”
木塊漂浮的聲音,波浪的聲音,鏈條摩擦的聲音,很安詳。
離盡頭越來越近了。我側著頭看到披著婚紗的新娘停在最前,她身旁的兩團兩團黑東西合力拉直了鐵鏈,鐵釘帶著血光離開了十字架上的一切,她一頭栽了下去沒有任何阻力,消失前我看見她雪白裙擺和美麗水晶鞋上都沾了血。一個沒有意識的人下落就和鬆開手裏的石塊沒有區別。
向前浮動。
在血河盡頭的深淵,我在自由落體中解脫。